欣妍笑了笑,往前走了一步:“鰲少保,那天踹你的那個人就是本公主,怎麼樣?鰲少保不服嗎?還想和本公主比劃比劃?”
鰲拜睜著一雙白多黑少的眼睛,不住打量著欣妍,最後,往她的身形上瞄了一眼,才相信面前的這位確實就是那天害他的小太監。
“你是……純寧公主?”鰲拜不由想到外邊關於純寧公主力大無窮的傳言,這會兒倒也相信起來:“難怪了……也罷,我鰲拜英雄一世,最後沒有毀在太監手裡。我已經很滿意了。”
雖然鰲拜不復先前的志氣,身處牢獄之中也能保持常態,這已經很不容易了。
欣妍倒是沒有想到鰲拜能心平氣和的面對她,不由一愣,倒對他有了些敬佩之qíng,不過,想到前世的仇恨。欣妍心中怒火又蒸騰起來,惹的眼睛都有些泛紅。
她沒有轉身,朝手一擺手:“皇上有話要問鰲拜,你們都出去吧。”
明尚和獄卒應了一聲,兩個人一起出去,等牢房裡清靜了,鰲拜才轉著眼珠子問欣妍:“皇上有什麼話?你告訴皇上,我鰲拜並沒有對不起大清,對不住先帝,我死不足惜。只願皇上不要聽信那些漢人的話,不要讓咱們滿洲八旗失了英雄之氣……”
他喋喋不休的講著。欣妍卻已經沒有耐心了,她可不是來和鰲拜敘話,而是來報仇的,她不想做鰲拜的垃圾桶。
“鰲少保?”欣妍冷笑一聲:“你已經是階下囚了。說這些話還有什麼用?”
鰲拜一愣,隨即失笑:“不錯,我鰲拜已經淪落到這種地步,還說無用話做甚?罷,你走吧。”
鰲拜的架子倒大。欣妍心裡冷笑著,上前一步:“鰲拜,我問你。還記得二十五年前揚州城裡你殺死的那一家五口嗎?”
這話倒是真把鰲拜問傻了,他呆呆的想著,想了不知道有多久,直著脖子搖搖頭:“什麼一家五口,我鰲拜一生殺人如麻,哪裡還記得這些。”
欣妍從來沒有想到會是這種qíng形,她心心念念不知道多少年,一心想要報仇,結果,仇人竟然說根本不記得曾害過她。
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可笑的事qíng嗎,欣妍也曾無數次的設想過,當她說出那一家五口時,鰲拜臉上會是怎樣的表qíng,驚怒,恐懼或者譏笑,可這些都沒有,鰲拜只是一臉的平靜,平靜著告訴她,從來不曾記起過。
欣妍很想笑,心裡又升起一種無力感,就像是重拳打在棉花上一樣,讓她有些不知所措,有些失去了生活目標的失重感。
“你……從來不記得?”
還不死心,欣妍再問一次。
這次,鰲拜頭搖的像波làng鼓一樣:“我落到如今這種地步,根本不屑再說謊,不記得就是不記得,我何必要騙你。”
“哈哈……”欣妍大笑出聲,笑的眼淚都下來了,滿心的悲哀。
也是,自古成王敗寇,一將功成萬古枯,從來因為戰爭死去的百姓不知道凡幾,她一個弱女子,在歷史洪流中確實不顯眼,就像一泣水之於大海一樣。
可在別人來說不顯眼的,卻是她心裡刻骨的仇恨。
“不管你記不記得!”欣妍笑完了,惡狠狠的盯著鰲拜:“我都要替他們報仇,鰲拜,你就等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說話間,欣妍欺身上前,一掌擊在鰲拜左肩,這一掌,把鰲拜肩胛骨震碎了。
“啊……”
鰲拜喉嚨里發出一聲慘叫:“要殺便殺,折rǔ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欣妍擊出一掌,心qíng也平靜下來,她笑笑:“我可不是英雄好漢,我只是小女子,小女子做什麼都是可以的。”
這句話沒說完,她已經出手如電,把鰲拜的右肩胛骨也給震碎了。
“你……”鰲拜疼的眼睛瞪大如銅鈴,死死的看著欣妍:“你如此毒辣,一定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嗎?
欣妍嘴角掛著笑,就算是不得好死,這仇,她也一定要報。
伸手卡住鰲拜的喉嚨,欣妍從懷裡摸出一粒藥丸來,才捏著藥丸要往鰲拜嘴裡送,卻不想,手突然被人捏住,旁邊傳來明尚的聲音:“公主,皇上不曾讓公主要他的命。”
欣妍側頭,惡狠狠盯著明尚:“放手!”
明尚堅定的搖頭:“皇命不可違,還請公主不要為難奴才。”
這兩個人正在較勁,一旁的鰲拜也不甘寂寞,直直的吼著:“給我藥,我立馬就死,關在這裡不人不鬼像什麼樣子,我鰲拜寧可死也不受這種折rǔ。”
三個人,這間牢房只有三個人,按理應該是寂靜的,可就是這三個人,把整個牢房都差點吵到天上去。
要問明尚為什麼及時出來阻止欣妍,其實也很簡單。
明尚先前聽到過欣妍和康熙的談話,知道欣妍一心想殺了鰲拜,又曉得康熙留著鰲拜還有用處,他自然不願意欣妍違抗君命,所以,在欣妍讓他出去的時候,他留了個心眼,並沒有走遠,而是把牢房的門開了一條fèng,他就在門外守著,以防有個萬一的時候能夠衝進來。
果然,就像明尚想的一樣,欣妍並沒有打算輕易放過鰲拜。
聽到欣妍冷笑著問鰲拜什麼二十多年前的一家五口的時候,明尚就知道要壞事了。
他仔細的聽著,聽到欣妍的大笑聲,明尚一陣心驚,這笑聲里有不甘,有悲痛,有心酸,有著……千滋百味,不知道多複雜的感qíng,這根本不像是一個天真女孩子能夠發出來的聲音。
這完全就像是一個歷經了千辛萬苦,經過世事滄桑,又曾受過屈rǔ,曾經過地獄一般考驗的人才有的聲音和心qíng。
明尚經歷過這些,自然明白欣妍的心qíng。
他驚心的同時,卻開始疑惑起來,按理說,欣妍這十一年的生命應該是很空白的,不該經過那麼多的顏色,她出身安親王府,又是安親王嫡女,本該受盡千萬寵愛的,後來進宮,認當今太后為義母,有太后護著,宮裡那些污雜的事qíng也找不到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