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大出堂內之人的意料,趙老夫人眼睛精光閃過,笑道,「陳狀元教女有方,老身著實敬佩。」
陳祖謨謙虛微笑,「小女拙劣難訓,讓老夫人見笑了。」
雖是謙語,但這謙虛的也太狠了,秦氏聽了覺得格外刺耳。
「妹妹聰慧有禮,陳狀元過謙了。」趙書彥微笑道。
陳祖謨頭微轉想看是誰竟這麼大膽子當著自己的面維護這不孝女,卻不想扯動傷處,疼得笑容扭曲。
聽趙書彥開口替閨女說話,秦氏便也不再憋著,「我的閨女六歲割草餵豬,七歲下田除草,九歲上山砍柴,如今已替我擔起大半個家,哪裡拙劣了?」
小暖暗道不妙,果然娘親的話音未落,就聽旁邊的吳氏嗤笑一聲。陳祖謨也似是因秦氏的無理無知而替她羞愧,卻又大度的替她解圍,「小女久居鄉間,難免粗鄙,讓夫人見笑了。」
奶奶的!小暖都有點壓不住火氣了,更何況是娘親。不過她還是壓住娘親的肩頭,讓娘親跟陳祖鬥嘴,娘親是討不到便宜的。
吳氏趕忙欠欠身,「妾身失禮了。」
陳祖謨慈愛地看著小暖,「無妨。陳某日夜攻讀詩書難免怠慢了兩個孩兒,致使她們目不識丁,日後定會好生教養,不讓她們失禮於人前。」
奶奶的,她顧及著場合不想攪了展宏圖的拜師禮,這廝還沒完沒了!小暖剛要懟回去,娘親卻搶在了她前邊,「小暖識丁。」
所有人詫異地看著秦氏,便聽她異常認真地道,「不只小暖,我的小女兒也識丁字。除了丁字,其他的字她們也認得不少,還能背論語。」
陳祖謨無奈地搖頭,「秦夫人,女子不識字並非羞恥,夫人打誑語便是有些......過了。養不教,父之過,此與秦夫人無關,乃是陳某......」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余成歲,律呂調陽。」小暖郎朗道,「我娘沒有說瞎話,除了《論語》,我們還學會了《千字文》,字也正在學。」
陳祖謨吃驚得站起來,「不可能......」
小暖笑道,「跟著爹爹時,小暖確實除了做活什麼都不會。但現在我和妹妹跟著娘親,娘親教導我姐妹識字知理,爹爹為何如此吃驚?」
陳祖謨半字也不信,「你娘尚不識字,如何教你?」
不用小暖,秦氏大聲道,「以前不會,但聽得多了也就會了。」
現場的氣氛尤為微妙,眾人左右看著這對你來我往的合離夫妻,不知該不該勸。
陳祖謨吃驚於秦氏不止識了字還能教孩子,一時失神。
小暖接著道,「爹爹與娘親合離後,娘親未自卑自棄,而是帶著我和妹妹努力進學。子云『三日不見刮目相看』,子又曰:『見未真,勿輕言。知未的,勿輕傳』。爹爹離開數月但目光見識尚停留在之前,實在有違聖人教誨。」
齊之毅抬扇捂臉,笑得兩肩發抖。趙書彥也是勉強壓住笑意,「妹妹言之有理,嬸母身為婦人尚能如此,書彥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