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答應,有些尷尬的走到劉徹身邊,緩緩伸出手搭在劉徹手臂上,抓著他離開了殿內。
劉徹又叫了一聲:「衛青。把面具摘了,讓我看看你的臉。」
衛青單手解開面具,臊眉耷眼的垂著頭,臉上青一陣紅一陣:「陛下,我,對不起您了。」
劉徹搖搖頭,似乎是說沒有,又似乎想說無所謂:「你姐姐改嫁了嗎?」
「沒有。姐姐前些年織布賣布,現在在官辦作坊里當帳房。」
劉徹放心多了:「她還好麼?」
「……」說很好怕你多心,說不好怕你找藉口把姐姐弄回去。
衛青再三斟酌之後:「也就那麼回事吧,挺平靜。」
「平靜啊……」劉徹又沉默了良久,緩緩的問:「我姐姐在這裡麼?」
他有好幾個姐姐,但是能問衛青的只有平陽公主。
衛青又說了一遍,公主和自己還是很恩愛,但是她不願意留在這裡過普通人的生活,她去投胎了。
劉徹捋了捋凌亂的頭髮:「劉據…被罰的很慘吧?」將心比心,遺失玉符是不可饒恕的罪。
「嗯,閻君知道他是無心之失,沒有殺他,只是罰他去陰山背後受罪。」衛青糾結著問:「陛下,您是為了他才憤然謀反麼?」
這種父子情深的事兒,不知道您能不能做出來。
劉徹老臉一紅,他是為了把兒子從監獄裡撈出來以及給自己要個痛快的結局豁出去了,也想讓劉據知道老子為他做了什麼,讓他跑過來說『父親我錯了我不該跟您慪氣』這樣的話,但是這種事哪能讓自己明說,衛青啊,你難道不理解上意,替我給他說清楚嗎?你問我是不是為了他?多不好意思。
衛青自從死了之後就不再揣摩他的心思,到了閻君身邊更是簡單,就『幹活』倆字。對武帝的脾氣秉性有些生疏,仔細想了想,結合他的神色:「一定是了,我告訴劉據,讓他別再傷心。」
劉據一直以為是你偷的,為了報復他。
劉徹則以為是兒子還為了當年巫蠱之亂的事念念不忘,嘆了口氣:「那件事並非我本意,都是小人從中作祟。」
衛青點了點頭,神色也不大好看:「我知道。」
兩人一直沉默到了陰山背後,地府的天色總是昏昏暗暗的,像是哭了很久的眼睛,又像是老人垂暮的神情,陰山背後更是如此。
陰山的確是一座山,一座看起來就令人不愉快、長得佶屈聱牙、七上八下、三橫四豎的山,山後面更陰沉,東西都看得清楚,卻沒有半點光亮。只能聽到許多叮叮噹噹的聲音。幾百個小鬼拿著錘子和鑿子,腳上拴著鐵鏈,在開鑿山石。還有幾百人,在推著磨轉圈圈,研磨一些竹木和麻,磨製成漿液。另外還有幾百人,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幹什麼。
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大片鬼卒,一個個都是百無聊賴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