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由於他忌諱別人提起儲君,二龍不得相見,和兒子們從不見面,長子生了長孫也不敢告訴他,就藏在宮裡偷偷養著,他也不聞不問。就這麼一個形同陌路的孫子,犯了錯,卻要怪我?
今天質問的話一說出口,就知道錯了。
一個當皇帝的,有好多事情都不知道,連自己有了孫子都不知道——
用太*祖的話說:誰把你打死活埋了?叫你兩耳不聞棺外事?
又經歷了一番疾風暴雨的痛罵,朱厚熜禁得住雨驟雲馳,浪涌風裁,也不免有些難堪。
當眾被人罵的像灰孫子一樣,即便按輩分算差不多是,可他還沒麻木,還記得昔日裡皇帝的榮光。
等到夜幕降臨時,回到枕冷衾寒的臥房中,真是對孤燈,徹夜坐到明。
方皇后已經和他重歸於好,只是今日借用了織布機,在徹夜織布,獨留他一個人在這裡枯坐。
朱厚熜在修行方面非常努力,只盼著自己也能飄起來,躲開這無止境的侮辱,可是二十多年過去了,他確像毫無進步,生前什麼樣,死後還什麼樣。什麼叫身心清淨,物我兩忘,一點邊際都摸不著,坐的時間長了,除了屁股疼,就是想起朝政和生前那些大臣,以及海瑞。
宿舍一樣的奉天殿中,總共九間臥室,洪武皇帝不住在這裡,建文帝早就不知所蹤了,從永樂皇帝開始恰好到他嘉靖帝是九個人,後來的朱載垕是真無為,就不夠格住進來,也沒有這個必要。。
正在這裡對著《常清靜經》《四子真經》苦苦參悟,隔壁隱約能聽見男女嬉笑的聲音,聽的很不清楚,一定是朱佑樘夫妻,他們怎麼就那麼膩歪!
忽然聽見了輕輕的叩門聲。
還以為是方皇后悄悄回來找自己,過去拉開門一看,見到了英宗。
二人在明朝皇帝之中,是被壓迫的底層,自認為已經和奴僕沒有什麼區別了,被人驅使毆打,干各種粗活累活,可慘可慘了。有時候稻米的時候都想唱歌『子為皇,父為虜,相隔陰陽界,當以誰告汝』,又恐怕祖宗們想起人彘這個刑法,別人不知道,二祖肯定能用出來,還得在精細一番。
朱祁鎮一把抱住了他:「孫子不爭氣,不罵父親,反倒罵你。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羅列罪名怪罪咱們,真是苦了你了。」
朱厚熜莫名的紅了眼眶,微微的嘆了口氣:「英宗的血性還在嗎?」
朱祁鎮的眼睛一亮:「好孩子,你現在打定主意,敢做這件事了?」
朱厚熜淒楚的攤開雙手,袖口上帶著補丁:「我還能更慘嗎?總得讓太*祖知道,民不聊生時會揭竿而起的人,不是只有他一個。」
朱祁鎮險些激動的流淚:「太好了!這些年我試著制床弩,試著挖地道,均未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