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怕你后悔。
轻欢笑了笑,看向窗外,语调愈发温柔:我唯一后悔的,就是在二十四岁才遇见你。如果你可以早一点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一定在最美好的年纪就爱上你。
南泱想到了自己被阻拦在澳洲的那六年,愧疚感瞬时席卷心头,她垂着眼,用几不可闻的声调喃喃: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啊。
轻欢看着她那沉闷的模样,那双不翘的睫毛更不翘了,像两朵丧气的蝴蝶贴在眼睑处。她心里一软,抬手揽过南泱的脖子,柔声说:过来。
南泱顺从地侧了身子。
轻欢抱住她的脖颈,凑过去吻她。两个人自然地唇舌相贴,轻欢不停地揉着南泱的头发,让她情不自禁地更靠近自己,另一只搁在南泱脖侧的手能感觉到越来越滚烫的温度,自己含住的那片唇也失了惯常的冰凉。
她就像是一把火,正在将一片雪徐徐拉入无底深渊。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还在吻着,她的手指就已经覆上了南泱的衬衫扣子,从最上端开始,一颗一颗地解开。
才解到第三颗,便听见身后砰的一阵开门声。
南泱马上别开头,拢住了自己被解开的衣襟。
于凤丽拿着锅铲站在门口,看着黑暗中做坏事的两个人,嘴巴张得老大。她愣了好阵子,才抖着下巴开口:
你、你们还吃饭不?
第56章
吃饭的时候,餐桌上的气氛多少有点尴尬。
南泱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的一张冷脸,但她的眼尾显然还在泛红,拿着筷子的右手也在抖。轻欢的脸更红,不管怎样,被母亲撞破自己和别人接吻,总是件难为情的事。
祝军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一个劲地招呼她们吃菜:丫头,你咋光发呆呢?你妈给你专门做的腊肉,赶紧尝尝。南老板也吃啊,我们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就不给您胡乱推荐了,您都尝一下,喜欢的多吃点。
于凤丽都四十多的中年人了,对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年轻人喜欢亲亲抱抱的很正常。她也面色如常地跟着劝菜:你们赶紧吃,我的手艺特别好,这丫头的厨艺都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听说南老板喜欢吃她做的饭,她可比我差得远呢,您快尝尝我做的,看是不是比她做的好吃几百倍。
嗯。
南泱把筷子探向一盘糖醋丸子,夹到半空,丸子从筷子缝里溜了出去,弹回盘内。她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再去夹时,连卡都卡不住了。
轻欢马上拿了筷子帮她夹,对于凤丽说:妈,下次准备些木筷子,这种金属筷子太滑了,她本来手就不方便。
哟,看把你心疼的,你几时这样心疼过我和你爸?于凤丽酸唧唧地说。
祝军笑着从桌下拿了瓶白酒上来,从托盘里取了两个酒杯,递给南泱一个:南老板别见怪,来,喝两杯?
轻欢马上接口:爸,她不能喝酒。
怎么了?祝军关怀地看向南泱,肝不太好,还是吃过头孢了?
都不是,轻欢又帮南泱答了,她酒量不好,喝完可能还会犯荨麻疹,你别蹿腾她喝酒。
祝军是个东北人,习惯了在饭桌上喝两杯,但是听女儿这样说了,只能悻悻地把酒瓶放了回去。
于凤丽啧啧两声:丫头,你也太护你老婆了,我真没看出来你比南老板还小十一岁。她扭脸又看向南泱,温和一笑,不过,南老板看起来确实年轻,按理说你应该只比我小九岁,可是竟让人觉得你比我们丫头还要小一点呢。
南泱确实比现在的轻欢小。
她的容貌与身体都定格在二十岁,现在的轻欢是二十四岁,某种程度上说,她确实要比轻欢小四岁。
二十岁在古代或许能称得上一句高龄,毕竟那时的轻欢也不过十七岁,十六七已经是可以嫁娶的年纪了。然而现代的二十岁真的太小了,左右算下来她也就比明晚澄大两岁而已,明晚澄的脸上尚且稚气未脱,她那张脸又能老成到哪儿去。
要是轻欢再记不起她,身份证上的年纪拖上几年,拖到四十多,真不知那时候的自己会不会被当做怪物抓去研究。
可是她什么时候才能记起自己呢?
南泱无力地握了握手里的筷子,对未知充满了迷茫。
虽然轻欢还没有恢复记忆,但她们已经在一起了,而且日子过得很顺遂。轻欢也好似回到了三千年前的模样,她和三千年前一样会体贴地照顾自己,会温柔又有耐心地为自己做饭,会帮自己挡下所有的小困难,还会恶劣地喜欢看自己哭。除了没有记忆外,她俨然就是旧时的她。
她已经是她了,可她却又怎么都想不起她们的过往。
南泱近来总是下意识逃避这个问题,不愿意去细想这其中的症结。可是问题就摆在那里,她终是要去面对的,轻欢如果真的一直记不起自己,那么自己这辈子还是不会变老,她们仍会经历再一次的生离死别。
这已经是第九十九世了,如果这一世还没有结果,下一世该怎么办?
她还能感应到轻欢的下一世吗?
如果
如果再也感应不到了,她还永生不死,那么未来那些没有尽头的时光,她要如何独自走下去?
轻欢注意到了南泱在出神,给她碗里夹完三个糖醋丸子后,用金属筷子敲了敲瓷碗边缘:别发呆,吃饭。
嗯。
南泱收敛了思绪,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饭上。
一顿饭下来,南泱基本一个字没说,安安静静地吃了半碗米饭和轻欢夹给她的成堆的菜。于凤丽的手艺确实很好,她吃得专注,顾不上和祝军闲聊。再一个,她向来遵从古训食不言,寝不语,正经吃饭和睡觉的时候缄口不言是千年来亘古不变的规矩。再加上,她今晚本就有些挣脱不开的心事。
吃过饭,轻欢拉着南泱回了卧室。这一回,她聪明地落了锁。
轻欢很快发现饭后的南泱不太对劲,她叫了她两声,南泱都没听到。
南泱坐在了刚刚出去吃饭前坐的位置,目光静静地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出神。轻欢坐在她身边,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又唤了她一声:南泱?
嗯?南泱回过神来,看向身边柔媚的女人。
你在想什么?轻欢偏着头问她。
南泱沉默片刻,轻声答:想一些往事。
轻欢看向了地板,半晌,小声问:可以告诉我么?
南泱抿了抿唇,没说话。
轻欢见她不回答,忙说:我不是想窥探你的**,我只是她懊恼地叹了口气,强迫自己把后面的话说完,我只是很遗憾,你过去的三十五年我都没有参与过,我想知道过去的你经历过什么,我好奇你从前的样子。
我从前的样子南泱攥紧了右手,感受着右腕缺失的筋骨抽动的疼痛,眉头一皱,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轻欢长久地看着她清冷的侧脸,好阵子都没说话。
再开口时,声音里已蕴上了苦涩:和另一个女孩子有关吗?
另一个女孩子?
南泱垂下眼,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喜欢穿月白长裙的柔美少女。
从古至今,只有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