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不喜欢听?轻欢压低了声音,睡袋里的手不老实地捏了一下南泱的腰。
南泱没说话,但她的眼底写满了无聊两个字。她想睡觉,但被明晚澄声情并茂抑扬顿挫的嗓音吵得完全睡不着,索性又拿起了笔记本,在昏暗的夜光中继续看菜谱。
轻欢皱了皱眉:这么暗,你还看,不怕眼睛看坏了?
没事。
南泱本就五官通达,夜间视物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轻欢从背后抱住她,也没再多劝,只笑着在她柔软的墨色长发上蹭了蹭鼻尖。
明晚澄讲到一半,被祁轶打断:童话故事有什么好听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听这些猫猫狗狗说人话的故事,和看喜羊羊有啥区别。阿澄,姐姐给你讲个有意思的。
这是祁轶第一次对明晚澄自称姐姐,明晚澄笑逐颜开:好,姐姐你讲!
祁轶把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摘下来捏在手上,唇边带着点坏笑。
话说,有一个医生,某天深夜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他还在做手术。做完急诊后时间已经很晚很晚了,他正准备回家,到电梯门口,忽然遇见了一个女护士。他就和那个女护士一同乘电梯下楼。
明晚澄的笑凝固在嘴边,慢慢地塌下来,眼里也没了笑意。
可电梯到了一楼还不停,一直向下,一直向下。到了B3时,电梯门开了,一个小女孩出现在他们眼前,低着头说要搭电梯,医生见状急忙关上了电梯门。
为什么啊?明晚澄眨着一双纯良中带着恐惧的眼。
对啊,护士也觉得很奇怪,就问医生:你为什么不让她上来?医生说:B3是我们医院的停尸房,医院给每个尸体的右手都绑了一根红丝带,刚刚那个小女孩的右手,就有一根那样的红丝带
黑暗中响起了几声倒吸凉气的动静,也不知道是谁被吓到了。
明晚澄又怕又想听,哆嗦着问:然、然后呢?
然后祁轶斜起唇角,没戴眼镜的她看上去竟笑出了一丝痞气,护士听了,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阴笑一声说
是不是这样的一根红丝带啊?
空气安静了几秒。
忽然,房间里毫无预兆地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啜泣声。
一直沉默的白靳秋嗓音中带着几分难得的慌乱:妍妍,别怕,都是假的。
祁轶笑着叹气,抓了一把纸糊在明晚澄脸上,哭什么啊?多大的人了,这么老的鬼故事都能把你吓到?
白靳秋本来是坐着的,看岑子妍哭了,忙起身跪在地上,弯腰去摸岑子妍的头,妍妍,不哭,姨姨在这里。
明晚澄哇哇大哭:呜呜呜姐姐你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讲这种故事啊
要是在普通情况下,这种古老的鬼故事还真不一定能吓到人,可是她们几个现在就身处病房主题的3号房,旁边就是喷满血浆的病床,墙角就是真实感十足的输液架和吊瓶,沉浸感都要溢出来了。
轻欢听着岑子妍和明晚澄哭泣的声音,心里一慌,忙去看怀里的女人有没有被吓到。
她抬起一点脖子,小心翼翼地由上方看向南泱的脸。
南泱手里的笔记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滑落在了地板上。她安静地躺在那里,眼睛紧紧闭着,睫毛温顺地伏贴在下眼睑上,手臂弯曲起来枕在脖颈下方,悠长的呼吸在宣告着她此刻的熟睡。
轻欢:
听童话故事被烦得睡不着,听鬼故事却能被催眠,这女人真是举世无双了。
第67章
狭小的十几平房间一阵深夜哄闹,这儿在哭那儿在哭,这边哄那边哄,祁轶一边哄明晚澄一边还忙着和白靳秋与岑子妍道歉,吵嚷了好半天。
轻欢体贴地捂住了南泱的耳朵,不让那些声音把她吵醒。屋子里吵了多久,她捂耳朵的姿势就保持了多久,手再酸也没放下。
一番折腾下来,也差不多是深夜的两点左右了,几个人哭的也哭累了,哄的也哄累了,大家互相道了晚安,便开始准备以睡眠来结束这劳累的一天。
明晚澄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用刚刚哭完的沙哑声音嗡嗡道:那个拼图说,要听六点半的电锯声,可我们没闹钟,六点起不来怎么办?
轻欢拍了拍怀里熟睡女人的肩头,放心吧,**闹钟在这儿呢。
明晚澄这才想起来还有南泱这个极其自律的神人在,放了心。
晚上十点睡,早上六点醒,这是南泱保持了三千年的作息规律,雷打不动,在极少数的情况下被累狠了才会睡个懒觉。但即使是睡懒觉,她的身体也会在六点钟习惯性地醒一下,然后再由大脑飞快地判断今天要不要赖床。
房间里慢慢安静下来,几个人陆续进入了睡眠。
真是曲折又漫长的一天,明明只在密室里待了几个小时,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似的。
一夜无话。
大家越睡越沉,似乎没有人意识到,她们只能睡四个小时。
屋子四角的各个机位也进入了休眠状态,工作人员应该也去休息了。
直到凌晨五点五十九。
南泱的睫毛轻轻动了一下,柔软的睫毛轻轻挠了挠轻欢的侧脸。
五点五十九分五十秒。
她搁在轻欢腰窝的手指蜷了起来。
五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
她的眉毛轻轻一皱。
六点整。
一双浅褐色的眼睛缓缓睁开,眼底是慵懒与清明交缠的氤氲。
卯时了。
南泱记得昨天那个拼图上的任务,所以即使她的睡眠远远不够平时的标准,但她还是让自己进入了清醒状态。她在黑暗中抱住还在熟睡的轻欢,看了眼屋角,确认摄像头都没有在工作后,温柔地亲了一下轻欢的发顶。
她慢慢地从拥挤的睡袋中小心地起身,思考着是先叫醒她们还是先去开灯。
忽然,她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她耳力与眼力都是极好,人是清醒状态还是睡着状态她可以轻易听出,这个房间里,很明显还有一个人和她一样是醒着的。
醒着,却不出声,也不动作。
南泱瞬时警惕起来,把内力倾注在双眼上去视察周遭。当她看见墙角处睁着眼的白靳秋时,思绪一愣。才将紧起来的毛孔缓缓放开,暗暗松口气。
她想太多了。这是现代社会,不是古时的江湖,哪有那么多居心叵测想害人的贼人。
白靳秋很安静,端正地坐着,目光紧紧盯在睡梦中还蜷缩成一团的岑子妍脸上,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沉郁。
她应该不是才醒,她是一夜没睡。
一夜没睡,就只是盯着岑子妍,像一个守着囚犯的刽子手,每一秒都压抑着凌迟对方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