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知書不如名字那樣知識淵博愛讀書, 不過是家裡人的一點期望,希望他能夠成為那樣的人。
可笑劉知書就是來當司機,跟的主子也都是大字不識,不過這也算是緣分,只是小劉並不了解此事,還總崇拜的看著三少爺,以為這人既然是太太的孩子, 又在交際場上都如同花蝴蝶一樣受歡迎, 那麼一定是知識淵博飽讀之士, 殊不知受歡迎和識不識字全無關係。
他此刻合上書, 正要出門去找桂花說說話,一個人悶著實在沒有意思,忽然馬門房卻匆忙進入他的房間,從前笑呵呵的臉上布滿愁容,抓耳撓腮好不悲傷,看到小劉,便小聲叫道:「小劉,我完了……」
劉知書向來話少,老實巴交的,看見這位遠親馬大爺這麼悲慘的表情,便也好奇,心中雖忐忑,懷疑此時馬大爺跑來找自己哭訴沒有好事,可還是扶著馬大爺坐下,詢問道:「怎麼了?大爺,你有什麼事情和我說?是欠債了嗎?可我這個月工錢也還沒有發,多餘都給了家裡……」
馬大爺搖頭,他雖然時不時需要劉知書這位遠房侄兒的接濟,可也不至於低聲下氣成這樣。他這是犯了大案了,只怕顧四爺知道會把他趕出去,或許還要把他送到牢里去!
雖然顧四爺在家裡很是有些少年心性,對著三少爺態度很好,好像十分好說話,可馬大爺清楚顧四爺絕非等閒之輩,如今自己昧了他寄給三少爺的生活費去還債,一旦被發現,他是真的完了!
就算只是被趕出去,也沒有關監獄,沒有受傷斷腿,可天津地界的大戶人家都會知道他是昧了主人家的錢才被趕走,到時候他上哪兒再去找這麼好的工作?哪裡還有這麼輕鬆,油水這麼大的差事?
馬長富說到底還是很擔心自己丟了這份工作,一面哭喪著臉,一面說:「知書,你說你馬爺這些年對你好不好?」
司機小劉點點頭,但心中卻瞭然馬大爺此番來意,這人是犯了什麼事情需要自己來背下,他雖不甚清楚,表情卻漸漸冷了。
「你也清楚,我平常沒有什麼愛好,就年輕的時候好賭個幾把,如今是知錯了,可當初欠下的債卻越滾越多,如今早不是我的工錢可以還清的,我得工作到什麼時候才能還清啊!到死都不能!」馬大爺說到激動處,可憐兮兮的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鼻涕也趁機糊在袖子上,劃出晶亮的一筆。
「嗯,我知道。」
馬大爺搖搖頭,說:「你只知其一,哪知其二,其實自從顧四爺這麼長時間沒有回天津衛,每回寄錢回來也越來越少,我尋摸著不可能啊,就照四少爺把三少爺當祖宗供起來的架勢,都不能給這麼少,所以找時間給銀行帳房送酒,這才知道原來每次四少爺送來的錢一個月有三千塊!但三少爺根本不知道數目,只管花,花錢沒有準頭,帳單亂七八糟,寫的銀票東一張西一張,也從來不查帳,所以吃回扣的不少,基本那大興銀行里上上下下都分了紅。」
「三千塊啊,那是買十幾座四合院都夠了,但層層剝削下來,剩餘到我手裡的,就只有一千塊,然後還越來越過分,只有五百,我原本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這麼大膽,後來才有人悄悄說是京城那邊吃的大頭,我才知道原來是四少爺那邊有大蛀蟲,說不得還是有大靠山的,那麼我也就跟著把最後一點錢留下來了,五百塊剛好拿去還了四分之一的債務,此後三個月,月月如此,我的債也算是還完了,可誰能想得到呢,這、這三少爺手頭竟是一點兒積蓄也沒有,現在就要查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