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後來我和三少爺才知道,陸老闆不是傻了,是失憶,什麼都不記得,所以才只相信三少爺,因為三少爺對他好嘛,雛鳥情節。」
「雛鳥情節啊……」顧無忌重複的念了一遍,沉思了片刻,然後才對桂花說,「好了,我知道了,你不必操心什麼,把周圍收拾一下,再給顧球球餵點牛排,我去接哥哥回來。」
「噯!」桂花一無所知的感覺,有四少爺在真好,這個顧公館真是少不了一個能夠管住三少爺的主心骨。
顧無忌也覺得這個桂花蠻好的,或許這回去京城也該帶上桂花,不然隨隨便便讓其他人接手伺候哥哥的工作,指不定哥哥還不習慣不樂意。
顧四爺來天津是來找人談合作的,結果從一下火車看見顧葭開始,便全部圍繞顧葭轉圈,腦袋裡二十四小時都念叨著一個顧葭。不只是因為顧葭太讓他操心了,而且也讓他深感自己還不夠好,不夠力量能夠讓人聞風喪膽,連看顧葭一眼都要思量自己夠不夠格的聞風喪膽。
——是的,他還不夠好。
自認為自己在愛顧葭這方便也開始很失敗的顧無忌,尋了個人力車,上去後便說:「知道最近哪兒辦喪禮嗎?」
人力車夫眼巴巴的看著這個從顧公館大步流星走出的人,對此人完全沒有了解,但因為是客人,所以還是很禮貌的道:「昨兒三少爺辦了場葬禮,就在拆遷一條街上。」
一向不怎麼關注這些底層人民的顧四少爺敏銳的發現這個人力車夫似乎還是個少年人,總是把臉藏在髒兮兮汗津津的毛巾里,像是把那毛巾既當成圍巾,又拿來擦汗。
「嗯,就去那兒。」顧無忌說罷,等這人力車夫拉起車來,走了兩三步,才又似乎是聊天般詢問道,「小師傅,聽口氣你好像對顧三少爺很熟?」
富貴提起這人,胸膛里都充斥著愉快與感激,不住的回頭,蠻自豪的說:「其實也不算,就是昨天才稍微認識了一下,我這車子,都是三少爺資助的呢。」
顧無忌嘴角扯起一個任何人都分別不清到底有無笑意的弧度,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好聽:「喲,昨天認識,今兒就換車?」
「是意外,昨天,那好傢夥,我拉著三少爺和他朋友,似乎是叫星期五的先生,一塊兒去戲園子聽戲,結果半路上遇見兩伙青皮!」人力車夫一般分為兩種極端,一種極度的沉默著,長期吸食大煙後,呈現將死不死的病態,滿腦子都只剩下大煙還有被生活壓迫的苦楚,沒有心思同客人聊天;另一種便是富貴這種,他非常樂意和各行各業的人說話,積極的將生命都燃燒在這一行業,似乎拼了命的學習著什麼,探索什麼,並希望自己日後也可以成為坐在車上的人,而不是在車下拉車的人。
不過拉車年齡長久的車夫對此冷眼旁觀,他們看著年輕人的積極也一點兒都不著急,更沒有被激勵,因為從前他們也是這樣堅信總有一天,只要自己足夠勤奮就可以改變生活,結果事實給了他們響亮的耳光,告訴他們垃圾永遠都是垃圾,就該倒地不起,在沉默里死亡。
他們等待年輕的血液也像他們一樣墮落的那一天,到時候他們就能笑著拉年輕人一同抽菸,並說一句『我早就說過,你不會成功的。看,我沒有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