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總管也不清楚。只聽說那洋大夫是個名叫威爾遜的德國醫生,被之前和顧老爺子交好的御醫推薦過來的,說是當年救過顧家小孫孫命的那位洋大夫的徒弟,年輕有為,似乎還很有名氣,確診顧老太爺得了腦癌,但是顧老太爺拒絕放射治療後就每天只給顧老爺打打營養針,在顧府住下了。
平日裡偶爾見著那位威爾遜醫生,廖總管也不太敢上前湊個臉熟,他骨子裡對洋人還是有種畏懼,覺得是比皇帝還要高不可攀的人……
「哪能是假大夫?威爾遜醫生是之前你們那個什麼大夫的徒弟不是嗎?不過當初那個老洋大夫到底救了誰的命啊?」廖總管隨口一問。
顧文武沉默了一下,道:「救的老三,當時得了怪病,以為活不過一歲,他來了以後就好了,的確是厲害人物。不過這事兒都過去了,不要提了。」
廖總管是什麼人?他是宮裡摸爬滾打出來的,主子一個噴嚏他就知道主子想要誰死,這豪門秘辛只要露一點兒風他都能聞見腥味。
但他也知道『好奇害死貓』這句老話,於是當真不提,只是稍微留意了一下,等待以後有了機會再稍作打探。
說話間,火車緩緩靠站,顧文武捏滅了手上的煙,一邊咳嗽一邊下車,但是說是下了車卻也沒有離開車子幾步,就這樣遙遠的站著,不情不願的等待著。
廖總管卻是東張西望,瞧見了沖在最前面的顧家大少爺和二少爺,這兩位少爺活蹦亂跳的很,一會兒跳起來找人,一會兒站在站台上去做那孫猴子模樣賊眉鼠眼的亂望。
結果等人流高峰期過了,最前方的車廂才『哐當』一下打開車門,從裡面魚貫而出一溜兒的提著大包小包的下人,然後是個穿著打扮十分漂亮的貴婦人,最後是一對相攜而出的兄弟。
貴婦人牽著一隻毛球似的小狗,小狗兇巴巴對著誰都狂吠不止,還很不樂意被貴婦人牽著,反身就是一口要咬貴婦,貴婦立馬嫌惡的皺眉,把牽狗繩遞給了身後稍矮些的年輕人,說:「你的狗真是越發不聽話,好好管管!連我都不認得,以後豈不是連你也要不認得?」
年輕人正被弟弟繫著圍巾,好脾氣的接過牽狗繩子,京巴狗便不叫了,蹲在地上等主人整理好,像是一團寒風中的大煤球。
「媽你身上香水兒味道大,球球不喜歡嘛。」說話的年輕人被系好圍巾,又被弟弟扣上大衣的口子,整理褲腳,活像沒長手腳的大型巨嬰,然而又是一個漂亮的讓人眼前一亮的巨嬰,黑髮柔軟略長,溫柔的落在臉頰旁邊,又被圍巾簇起;皮膚雪白,天生的五官標緻、描眉畫眼,每一處都透著靈氣與貴不可言的冰冷氣質;然而笑起來又尤為甜蜜,動人的眼呈現月牙似的形狀,像是活生生要把誰迷上月亮常駐。漂亮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總是擁有更多的特權,他們輕易讓人原諒他們的過錯,因此他即便這麼大一個人了還被弟弟照顧得無微不至,也沒人想要說他的不好。
「行了行了,快走吧,小葭,看見你爸爸沒有?」喬女士心急,見不得顧葭這麼慢吞吞,但也沒有催的太緊。
顧葭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點點頭對弟弟說:「可以了,別弄了,別讓顧管家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