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二十分鐘內他們沒有辦法來救我,就不要勉強來,我不希望看見他們做無謂的犧牲,這沒有意義。你告訴陸玉山,好好照顧我弟,告訴他以後不必為了我做一個紳士,繼續做他的粗人吧,怎麼開心怎麼活。你再告訴他,謝謝他能喜歡我,我也喜歡他,雖然我很少說出口,但真的,他是我第一個喜歡的男人,非常帥氣,以後若是有了別的喜歡的人,也希望他不要對那個人太好,這輩子當我一個人的牛馬就行了,不可以做其他人的牛馬蛔蟲。
還有我弟弟,他是個好孩子,我是他唯一的親人,我走了,讓陸玉山做他的親人,別讓他因為我辜負來這世上一遭。
我……」
「等等,你別說了,你和我說這些我根本記不住!你等著。」陸大哥那邊突然動靜很大,好像是又給誰打了電話,然後爭吵了一番,話題里隱約透露出要暴露什麼好不容易藏入將軍府的竊聽器,「好了,顧葭,你和他們說,他們應該還在上海市內,你和他們說話,他們只要沒死,就聽得到。」
顧葭沒懂什麼意思,他方才說到動情之處,眼眶已經是濕潤起來,睫毛黏在一起,翹得像是剛出水的黑色百合。
「餵?大哥你讓我自己和他們說是什麼意思?」顧葭說罷,震驚地聽見屋外廣播也出現了自己的聲音,立時明白大哥在其中到底做了什麼,應當是電話裡面就有竊聽器!不知多少人費盡心力,千辛萬苦才安在將軍府里,結果卻為了他暴露出來,「多謝大哥。」可此時顧葭已經開始因為鼻血流得太多感到眩暈。
他頓了頓,忽然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之前將自己心裡話都掏了個乾淨,自己難過的要命,於是不想說些讓弟弟和陸玉山也難過的話,他想了想,覺得自己大概撐不到二十分鐘後了,是註定要死在這裡的,死前他第一個要殺了那個日本將軍,第二殺了王尤,第三殺了這個威爾遜,三顆子彈打完,日本兵應該也開槍了,他會和威爾遜同歸於盡。
——挺好的。
日本人在上海和南京殺了那麼多的人,這位將軍就是憑藉南京的人頭戰績升到這個位置,自己殺了他,也算大功一件,來生轉世,給他一個健康完整正常的身體,讓他和弟弟還是親人,讓他再遇到像陸老闆這樣愛他,但不偏-執變-態的愛人……
啊,好像有點貪心……
顧葭笑道:「喂,無忌,陸玉山,我很好,我在將軍府頂樓,暫時安全,我有一把槍,唐茗送給我的,他很厲害,我收到了。唔……他們不介意我和你們說話呢,因為他們好像認為就算我和外界通話也沒有用,我覺得是有用的……至少這樣我可以告訴所有人我為什麼會被抓來這裡。
說來話長,那我長話短說吧,他們認為我曾經從肚子裡拿出過一個孩子,這實在太荒謬了,如大家所聽見的那樣,我是個男人。但如果我曾經有和哪個小朋友親親密密的那樣在一起過,我會告訴那個小朋友,我很榮幸。
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