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隱qíng二
“皇上因我阿瑪和義父不喜歡我,豈知我就是甘心入宮?以我的家世,足以做任何人的正妻,就是皇后也做得,偏偏因為當年的形勢,我只能屈居人下,有誰考慮過我是否願意?這也罷了,享受了家裡的榮華富貴,就要為家族利益付出,我認!家裡需要我入宮,我便入宮,皇上不喜歡我,我便安靜的待在永壽宮,我對皇上無心,便不求皇上對我有意,兩不相gān最好。我知道阿瑪左右搖擺,不肯一心支持皇上,皇上必然不容他,可男人們外頭的事,什麼時候肯聽女人的勸?我不是沒勸過,可惜勸也無用,所以皇上將我阿瑪下獄奪爵,我心裡也並不曾對皇上有一絲怨言,事兒是阿瑪做出來的,有什麼後果他都得擔著,即便皇上因此遷怒我,我也認了,誰讓我是阿瑪的女兒呢,后妃和家族之間本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從我入宮那天起,我就沒想過爭什麼,只求能有個一兒半女,平靜安穩的過完這一輩子也就滿足了,可就這麼個願望,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成了妄想,我心裡豈能不恨?元後真是好啊,怕我生出孩子礙著她的路,給我下了絕育藥,我竟一直都不知道,直到康熙九年,我心中起疑,下了死力氣查,才知道從五年起我就中了人家暗算,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可是她卻整天把兒子掛在嘴邊,我這輩子都沒希望了,她憑什麼活的那般滋潤?我也要她嘗嘗什麼叫錐心之痛,皇上應該查到了吧?承祜阿哥的病是我讓人下的手,她懷疑我,卻找不出證據,只能隱而不發,後來她好命的再次有孕。我讓人換了她的安神香,本想讓她難產而亡,誰知又被她好運躲過,竟讓她平安產子,不過她的身子畢竟受了損,也沒熬過幾個月。”
“陛下可是覺得我心狠?呵呵,論心狠,我怎麼能比的上您那位賢良淑德的元後呢,她手上沾的人命可比我多,您多寵榮嬪幾天。她就捏個錯兒禁了人家的足,把人家跟前得用的宮女杖斃,敬品和榮嬪那年落胎。都是她的手筆,還有榮嬪生的幾個兒子,難道真是個個都天生體弱養不大的?前幾年宮裡孩子總是夭折,細查下去都有她的影子,十一年惠嬪生了保清。當時承祜剛夭折沒幾天,她就遷怒惠嬪,更容不得保清,幾次想對保清下手,可惠嬪前面沒了承慶,心裡防備著呢。對保清看的緊,才沒讓她得手,等到太子出生。她更容不得保清在宮裡礙眼,在您跟前下舌,讓您把保清送到臣子家中撫養,這樣一來,只有保成是您從小看到大的。自然與旁人qíng分不同,端的是好算計好籌謀啊!”
“進得宮來。所有的姐妹qíng深都是假的,從來都是你算計我我算計你,沒有誰比誰gān淨,我和元後互相算計,她害我一輩子沒有子女,我害死她兒子一條命,她的命是我害的,我如今這樣是她的報復,我們兩個算是扯平了。皇上,我們兩個地位最高的尚且如此,您那些嬪妃們又能好到哪兒去?天下烏鴉一般黑!您若是不信,儘管去查……”
皇帝臉色難看的來看皇后,臉色更難看的走了,他回到乾清宮,耳邊還不停迴響皇后的話。對皇后說的,他雖不是全信,卻也有七八分相信,這並不是個令人愉快的認知。
元後有手段,皇帝一直都知道,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要給元後樹立權威,有時明知她是藉故打壓比較得寵的嬪妃,他也只作不見,因為皇后畢竟是皇后,他不是寵妾滅妻之人,除了當年為敲打赫舍里家而冷待過皇后兩次,絕不會為某個妃嬪給皇后沒臉。
可是皇帝從來沒想過,他的元後在背著他時,會是這樣一個人,幾乎顛覆了他對元後的認知,還有宮裡的其他女人,她們一個個背地裡又都做了些什麼?當著他的面都是溫柔嫻淑善解人意,背著他難道都是些食人花?虧得他以為他的女人們雖然會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整體都是好的,他以為自己劃了線,女人們的行為都在他的底線之內,原來人家已經在他看不到的時候,悄悄越線好些次,說不定還在暗地裡嘲笑他的自以為是。
越想越偏的皇帝終於鑽進牛角尖,他覺得,對宮裡的這些女人應該重新考察,帝王本就多疑,皇后的話無疑加重皇帝的疑心,他當即讓自己的間諜人員開始對後/宮進行清查,首當其衝的就是佟佳貴妃和蘇蘭芷。
於是,宮裡的女人們忽然發現皇帝的脾氣很bào躁,皇帝看她們的目光很冰冷,皇帝的態度很奇怪,眾人免不了一通瞎猜,各種理由猜了個遍,最後歸結於皇后的病上,多數人認為,皇帝是為皇后的病qíng擔憂,於是她們成了出氣筒,有人自認倒霉,有人無動於衷,也有人暗自埋怨皇后拖累人,不過面對皇帝時不約而同收斂許多,媚眼也不拋了,也不含qíng脈脈盯著皇帝看了,為表達自己對皇后病qíng的擔憂與悲傷,一個個哭喪著臉,跟死了親老子娘似的。
蘇蘭芷比旁人多掌握一點線索,她猜測可能是皇后跟皇帝說了什麼,內容牽扯到後/宮諸人,具體內容未知,但此時安分守己才是最恰當的,皇帝總有恢復正常那一天。
於是不管別人如何,蘇蘭芷仍按著原先的態度處事,每天盡心盡力照顧皇后,卻從沒有表現的太傷心,這反而讓暗地觀察眾人的皇帝覺得她不虛偽,不覺間給她添了一分。
二月二十六,皇后崩逝,停靈坤寧宮,皇帝輟朝五日,持服二十七天,一應程序與元後時相同,佟佳貴妃帶領諸嬪妃與公主、郡主、諸王妃命婦如坤寧宮舉哀。
蘇蘭芷因為地位高,qíng況特殊,得以被特殊照顧,跪的地方風chuī不著,用的蒲團是加厚的,她自己身體底子好,前兩個月又調理得當,二十七天下來雖然辛苦些,卻並未出任何狀況,這讓某些希望她出點事的人失望之極。
不知道是不是蘇蘭芷的心理作用,她總覺得這次皇后的喪事辦得有些輕車熟路之感,好像比元後去世時有序的多,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蘇蘭芷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謬,轉瞬拋之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