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皇帝心qíng就不好,自己的女人和女兒在回宮路上被伏擊,若不是福大命大,只怕能平安回來的一個都沒有,兇手們打著亂黨的旗號,他明知不是,卻一時查不出真正主使,再想到自己的後宮裡有這等蛇蠍心腸的人,他就忍不住噁心,這等膽大包天的人,今天敢刺殺妃子,是不是明天就要刺殺自己了?自己這幾年是寬厚些,難道他們真以為自己就不會殺人?
皇帝早下定決心一查到底,且凡是有膽子gān這等事的人一個都不姑息,主要是他們使用的武器太駭人,是皇帝決不能容忍的。
誰知一事未了又添一事,他身為一國之君,後宮佳麗眾多,尚且要遵守規矩禮法,一個奴才,竟然敢如此膽大妄為,是不把他定的法典放眼裡,還是自覺比他這個君王還尊貴?隆科多是有才,可這世上有才能的多了去了,多他一個少他一個不影響大局,就算他願意抬舉佟家,不過佟家也不是就他一個人,他既然自己作死,皇帝也願意成全他。
因為隆科多的事,皇帝發了場脾氣,佟佳貴妃只好到乾清宮外請罪,皇帝也沒見她,她著了氣惱,回去就病了,讓人給隆科多傳話,隆科多也不聽,佟國維夫婦不說管教隆科多,反而怪赫舍里氏立不起來,佟佳貴妃知道後,對家人的心也淡了不少。
大過年的,眾人也不願惹皇帝不高興,所以皇帝壓下摺子不發,也沒人不開眼去催,只是皇帝心中有事,實在不能開懷,這一日又晃到景仁宮找蘇蘭芷說話。
“蘭芷,有人想要你的命,你會怎麼對他?”皇帝拉著蘇蘭芷坐下,開門見山問道。
蘇蘭芷一驚,說:“陛下,難道前些天伏擊我的人的幕後主使查到了?”
皇帝點點頭,又催問蘇蘭芷會怎麼做,蘇蘭芷垂下眼帘,淡聲說:“您想我怎麼做?我不知是什麼人讓您如此維護,上次他們對太后下手,讓太后娘娘得了天花,您說沒查出是誰,這次您又要說什麼?既然您不想處置他們,便不要跟奴婢提起就是,只要您不說,奴婢就不會知道是誰,便是想做些什麼也找不到人,您不就可以安心了?”
皇帝苦笑:“你這年紀越大,脾氣反倒越發古怪,朕不過隨口問一句,什麼時候說過不想處置他們的?朕既然說過要給你做主,又怎麼會出爾反爾?至於上次,朕是真沒查出是誰的手筆,不然,放著謀害皇額娘的兇手不理,朕成什麼人了?便是這次,一切的也不止你一人,你有焉知就是衝著你的?敢下手的外圍人士,朕已經清理過了,至於主使,現在在牢里關著,等年後再說吧!”
皇帝這般好脾氣,蘇蘭芷反而不好再發作,只能吶吶的道了歉,皇帝又笑了,兩人說了會兒話,皇帝又抱怨起佟家來,說佟國維不會做阿瑪,教養不嚴,又說隆科多行止無狀,又是佟國維夫人持家不嚴,連赫舍里氏也落了個xingqíng綿軟不堪大用的評語。
旁人也倒罷了,蘇蘭芷卻看不慣他們把責任推到赫舍里氏身上,雖然因為元後和索額圖的緣故,她對這個姓氏不大待見,但是一碼歸一碼,這件事上人家赫舍里氏才是受害者,雖然軟弱了些,可軟弱又不是罪,她的做法反而是男人們提倡的“出嫁從夫”,就因為不敢反抗丈夫的決定,就把責任推到人家身上,這未免太不公平。
所以,蘇蘭芷難得的為赫舍里氏說了幾句好話,又說:“若是隆科多肯給她一點體面,這事也鬧不出來。我可是聽說,她都病的快死了,也沒想過回娘家報個信,可見還是很維護隆科多的,哪怕是佟相爺和佟老太太詢問,也沒說過隆科多半個不字,人家只希望處置了那亂了綱常的小妾,這要求難道也算過分?只是隆科多鬼迷心竅,連他親娘要處置那小妾,他都能把人氣暈過去,可見就是個不孝之子,這等人,您又何必為他找藉口?”
不是蘇蘭芷氣xing大,若是換成她是赫舍里氏,在那什麼李四兒剛進府是,就給隆科多下點qiáng效chūn藥,讓他死在李四兒肚皮上才好,給她撐腰的男人沒了,還剩個李四兒又何足為懼?不過是女人對男人有幻想,以為變了心的男人會回心轉意,實在是再愚蠢不過的想法。
不過這也是因為蘇蘭芷知道後面赫舍里氏的慘狀,所以才會有這個想法,要知道,史書上記載的,隆科多“致原配如人彘”,就憑這幾個字,赫舍里氏過的什麼日子,完全可以想像。
蘇蘭芷是愛惜生命,能活著就想活著,可如果活的這麼窩囊,活著這麼沒尊嚴,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奮起一把,帝王一怒浮屍萬里做不到,難道匹夫一怒血濺三尺也做不到嗎?
不過也許是從小受的教育不同,所以有些觀念從根上就是不同的,蘇蘭芷最初受的教育,就告訴了她一個道理:忍讓並不能解決問題,還有一句更震耳發聵的:落後就要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