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嬌搖頭:“不是,應該是在和六姨太生氣。畢竟今兒早六姨太扯著大媽痛處說,確實過分了。”
“痛處?”
李夢嬌左看右看,確認門窗都是關好的,便壓低了聲線:“六姨太早上說床單的事,可不就是在羞辱大媽麼。”
床單?染了初血的床單?月兒又被提起這穢物,臉上又覺得登時掛不住了。可轉念一想,這明明羞辱的是她,怎麼成了大太太了?
李夢嬌見月兒不解,繼續:“嫂嫂可千萬別再往外說,大太太,到現在還是處子之身。”
月兒一時間錯愕,雙眼中寫滿了疑惑。而李夢嬌臉上八卦的意味更重了,甚至還帶著一點東道主和內幕知情人的得意之色。
“據說我爹根本沒碰過她,所以她才一直無所出的。想想也是可憐,雖然出身名門,但一直得不到丈夫的寵愛,這樣懷揣著大家閨秀的自尊心孤老終生,有什麼意思。”
月兒在聽完了大太太的故事之後,手心不覺間緊攥起了旗袍的一角。又想起早前自己的論斷來,看來這世道不是對於風塵女子,哪怕是高門大戶的閨秀,也一樣是不堪的。
“她是你大媽,當家主母,以後這嚼舌根子的話就不要再說了,”月兒起身,給韓夢嬌倒了杯茶,“這不是她的錯,不該被嘲笑的。”
韓夢嬌若有所思地看著天花板:“若是我,我定然不會為了家族去做這等犧牲的。我寧可去死,也要有一個男人將我視為白月光,他往後餘生每個夜晚,都會想起我。”
韓夢嬌一番不過腦子的慷慨陳詞之後,突然驚覺自己的這位小嫂子不就是明家送來的政治婚姻麼?
發現自己失言了,她趕忙找補道:“但我三哥不同。”
見韓夢嬌那般窘迫樣子,月兒突然覺得好笑:“他有何不一樣?”
“你和他都是留法歸來的摩登新人,自然志同道合,有說不完的話,你們倆這叫門當戶對,不是政治婚姻。”
志同道合?說不完的話?
沒有,她不知道他現在在忙些什麼,未來有何打算,甚至在他心中,她是一個怎樣的存在,都不知道。兩個人從相識到現在,已有了夫妻之實,可互相之間說過的話卻是兩隻手就能數過來的。
哪來的不一樣?
王昭君那般的白月光,與高樓上鎖著的陳阿嬌,從來都一樣。
韓夢嬌大喇喇地坐在月兒身邊,央求道:“好嫂嫂,這回可以教我幾句法文了麼?幾句就行。”
月兒的神經又一次緊繃起來,怎的繞來繞去,依舊逃不開這個話題呢?
恰在這時,傳來篤篤的敲門聲,韓夢嬌嚇得趕忙鑽進了浴室。月兒不覺有些好笑,果然還是個孩子性情,就這麼巴掌大的地方,三姨娘若真是來拿人,躲也躲不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