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換了個髮型,月兒骨子裡的清媚便被恰到好處地激發了出來。環繞而下的流線鬆軟地垂在兩肩,像極了女兒凹凸有致的玲瓏身形。一縷彎發俏皮又靈動地掩在鬢旁,既遮蓋了月兒與生俱來的嬰兒肥,又凸顯了她那精緻的五官。
一切都那麼恰到好處,一旁插手而立的六姨太仔細端詳了一番,也不禁咋舌讚嘆:“美人坯子就是美人坯子,老祖宗怎麼說的來著,哦對了,淡妝濃抹總相宜。”
長久以來,月兒對於美是沒有什麼概念的,確切的說,有一點美而不自知的。能被珊姐看重,哪個不是美人坯子,有著嬰兒肥的她確實是姑娘中扎眼的,卻從來都不是最絕色的。
月兒縱然得了這心儀且適合的新髮型,可骨子裡卻有些自卑的她打從六姨太房間出來,便一路似做賊,趕忙鑽進了轎車當中。
掩耳盜鈴似的,生怕大太太看見,卻早晚都得被看見。
去明家學法語的路上,月兒專門讓司機繞了個道,去敬芳齋買了些肉脯與點心。
她一路拎著油紙包好的吃食在書房與劉美玲見了面,在對方詫異萬分的眼神中,有些不自在了。
她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發尾,仿佛她按了一按,那捲曲便不那麼明顯了似的。
“是不是……看起來有點怪?”
劉美玲都看呆了,半晌才搖頭:“真好看,你的發質也太好了,我要有這麼多的頭髮該多好。”
說罷慢慢蹭步上前,用手摩挲著月兒的頭髮,卻不敢著力,仿若那頭髮薄如蟬翼似的,一捧就壞了。
“你若喜歡,趕明我去央求六姨太,幫你也燙個頭髮。”
可比月兒還要自卑的劉美玲只得收斂起滿眼的艷羨,別過頭,不再看向月兒。
“我……就算了。我這點頭髮稀疏得要命,人也長得不好看。再加上我娘病重,家裡本就貧寒,若我真燙了個頭髮,恐別人多心,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去了。”
月兒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真千金,她明白劉美玲的顧慮所在,於是便收起這話題,舉了舉手中的點心:“喏,看我給你帶什麼好吃的來了?”
劉美玲看向兩包點心的眼神,一如剛才看向月兒的髮髻,怯生生的,渴望卻又不敢奢求。
月兒輕拈一塊桂花酥送進了劉美玲的口中:“你看你瘦的,我常年吃不飽飯,也沒瘦成你這般模樣。”
點心酥軟甘甜,肉鋪咸香可口,兩個小姑娘你一塊我一塊地笑著分而食之,這種口腹之慾上的歡愉讓月兒再一次感嘆如今的生活即便有諸多險阻,起碼也是舒坦的。
直到剩下了最後兩塊點心,劉美玲想動卻又不捨得動的為難情狀盡收月兒眼底。她有些不解:“你把這兩塊都吃了吧,明兒來的路上,我再給你買別的口味的。”
“你不吃了?”劉美玲試探地問。
月兒拍了拍微微鼓起的小腹:“我平日裡吃得少,胃都比旁人小了,吃不下了,你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