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莉莉對月兒的回覆頗為不解,“姐姐此話何意?”
“於我而言,明家世代行商,遠至山海外,近在疆土內,明家人到過的地方多,思維也較早開化。我從小便被父母教導女子不必諸事不如男兒,父親時而奔波外地,便會帶著我。幼時由北向南行進,在江淮住過好長一陣時日,對淮揚菜倒是頗有些了解,所以,算不得新鮮。”
月兒一陣胡謅,說得雲淡風輕卻不卑不亢,暗裡打量著嬌小姐,眼眸中得意之光漸漸暗淡,但神情依舊倔強。
月兒心底舒坦,便又生幾分玩味之意,補了一句:“也正是父親這性格,才會竭力送我去法蘭西留學,不為我學有所成,就為了讓我多些見識,不必少見多怪。”
莉莉的下頜線繃得緊了,頸子處的肌肉也在暗暗顫動,月兒知道,她在竭力壓制著內心的怒火,又功力不夠罷了。
月兒打算乘勝追擊,仍舊不急不慢,徐徐道來:“再說說這菜。淮揚菜講究‘趕季’,正所謂‘春有刀鱭,夏有鮰鰣,秋有蟹鴨,冬有野蔬’。如今盛暑,天氣燥熱,最是吃‘筆桿青’的好時節,妹妹點的這蟹子還沒到肥的時候,刀魚骨刺已經長硬,所以我說,這菜也是不新鮮的。”
月兒哪裡有自己說的這般好命。實際上,月兒不僅對淮揚菜了解,她對舊時中國幾大菜系都有所了解。
瘦馬便是為文人騷客富賈高官培養的賞樂之物,平日裡為了保持身材吃不飽飯,靠的是吃得量少,絕不是吃糠咽菜。相比之下,見識還闊於尋常女子。倘若陪男人時左也不認識,右也不曉得,玩物豈不是掃了主家的興,失去了意義?
這也便是珊姐培養出來的瘦馬千金難求的原因,著實是下了苦功夫的。
月兒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幼時看著吃食不能動筷,還要背誦典籍所受的苦,沒用在男人身上,卻被用來對付自己的情敵了。
莉莉千挑萬選,避開了西點與咖啡,不過是為了不在月兒面前露怯。她恐是想盡了腦汁也猜不到,吃中餐一樣會讓自己相形見絀。
偏又是個不服輸的小性兒人,少女噘著嘴,訕訕道:“畢竟舟車勞頓的,從江南到東北,坐火車也要小半個月,姐姐說的什麼……竹葉青……運送到了,早就蔫了。”
月兒再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妹妹,我說的是‘筆桿青’,是青鱔的名字,可不是你說的茶葉,還是青菜。”
莉莉羞臊地臉通紅,一隻手狠狠地攥著帕子,眼底已露出凶光,再是難以抑制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