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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做冰淇淋?這是月兒從不曾想過的事情。以前珊姐怕她們的手磨出繭子,從不許她們學什麼做飯洗衣,每日還需要用凡士林抹手。後來進了韓家,看著各路姨太太也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她倒從沒想過自己也可以下廚的。

更何況,即便有了方子,冰淇淋仍舊不見得能做得成。

“冬天還好,可以送到室外凍上。可夏天呢?這東西其實也就是夏天吃來解暑的,時候不恰當,也就沒了趣味了。”

宋小冬對於月兒的論斷有些意外,她反問道:“夏天為什麼就做不成冰淇淋了呢?別說這洋人開的大館子了,你方才在路邊買的糖水冰棍,不就是小作坊做出來的麼?”

月兒一想,確實如此。

“可……他們怎麼凍上的呢?”

“冰窖啊!”

看著月兒迷茫的眼神,宋小冬給她解釋道:“我小的時候在戲園子,師傅家的四合院裡就有那麼一口冰窖。他每年冬天的時候就去後海找師傅伐冰塊,凍到那冰窖里。在冰窖里放上個大木桶,註上水,找鐵匠打了幾十個小鐵筒,裡面灌上糖水和竹籤子,扔進木桶里。等到夏天時候也不化,要吃,就拿出來一根。”

說到這,已經人到中年,早過了饞嘴的年紀的宋小冬仍舊咽了口唾沫。她拄著下巴,雙眼迷濛,回憶著那並不開心,卻仍舊懷戀的童年過往。

“那時候夏天,我們站在大太陽底下頂水盆子壓腿,汗涔涔的,渴得不行,又不能喝水,誰動了就挨頓打。這時候我師父就從冰窖裡面取出來一根冰棍,坐在音量下看著我們練功。”

說到這,宋小冬半分赧然,又半分辛酸:“給我們饞的啊……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也不敢吱聲,只能往肚子裡咽。這麼一來,跟望梅止渴一個道理了,竟然也不渴了。”

她乾巴巴一笑,所有苦澀都付諸笑容里了。月兒卻笑不出來,因為這苦,她也受過。珊姐教她們布菜,點評菜餚,卻從不允她們吃飽。

宋小冬幼時的艱辛可以付之一笑了,而她呢?她的所有委屈都只能和她的身世秘密一樣,深埋在血脈里。

“哎呀,你看看我,說這些幹什麼,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宋小冬拭了拭眼角淚痕,強顏歡笑,“這做冰淇淋和凍冰棍一個道理,調好了配方,送到冷窖里,夏天一樣有得吃。”

月兒大抵曾經聽過冰窖,可她並沒有見過。更主要的是,她總不能為了一點口腹之慾,在韓家挖出個冰窖來啊。

“在北京天津,一般大戶人家都會有冰窖的,估計在東北韓家,也能有。夏天取冰納涼,很正常的事情。”

這一句話徹底把月兒說活心了,心中期冀頓生,人也高興起來。

“好,一會回家問問,如果這面有冰窖,東北就該有。兩面宅子的格局是一模一樣的。”

月兒因著心裡高興,滿足地吃了一大口冰淇淋,冰得腦仁生疼。可她還是貪戀這種清爽的感覺,滿眼都是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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