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夫人也一定會借坡下驢,做足了好人姿態,上前勸上一番,用著她那永遠死板而迂腐的語態:“大帥,別動怒,小心氣壞了身子。”
不出所料的話,家中的老老少少都會跪在這為這位大公子求情,最後大帥難敵眾口,小懲大誡,算是給韓江雪一個交代。
然後轉頭用仨瓜倆棗,小恩小惠來施捨給韓江雪,以一出大團圓完美收場。
甜頭讓韓江海吃盡了,好人讓大帥府里的上下做足了,最終韓江雪和月兒只能啞巴吃黃連,苦得兩眼含淚,然後等著他們施捨的那一碗摻了水的糖漿。他們若敢說出一個“不”字,那就是想要置兄長於死地的惡人。整個家的“家和萬事興”都被他二人生生破壞了。
月兒知道韓江雪定然不屑於去參與這場鬧劇,她也不希望萬事都由著旁人主導,自己卻要吃啞巴虧。於是趁著眾“演員”還沒粉墨登場的空當,先做起戲來,驚叫著沖了過去。
“父親,您這是幹什麼?您消消氣,一定要冷靜啊。”
韓靜渠看了一眼月兒,神色有所放緩,手上的槍卻沒有放下:“月兒,你們舟車勞頓,回房休息吧。這小兔崽子忒沒腦子,做事衝動不計後果,留著他有什麼用!”
時至今日,仍舊是輕描淡寫地用“不計後果”來粉飾太平,韓靜渠壓根就沒打算留出口子來讓韓江雪質疑韓江海的居心叵測。
一切都是意外。
意外就意外吧,月兒恨得壓根直痒痒,面上卻仍舊是關切之色:“父親若是在怪罪大哥連累江雪被困的事情,教育懲戒就好,萬不能衝動,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後什麼悔?他差點害老子丟了小兒子,那老子就讓他抵命!”
月兒趕忙阻攔道:“父親!您不也說差點麼?江雪不是全須全尾地回來了麼?您若執意要大哥姓名,我們一家不就再難團圓了麼?那我在天津這麼長時間苦心經營,流過的眼淚,熬過的心血,消耗的財資,不都白費了麼?”
說到這,月兒摻雜著半分真委屈和半分假做戲的眼淚恰逢其時地落了下來。
她抽噎著坐在沙發上,身體蜷縮起來,雙手顫抖著捂住了那巴掌大的小臉,聲音無比哀怨,哽咽到近乎不能成聲地說:“我奔波至此,不就是為了這個家是完整的麼?”
一時間,整出已然排演好的戲登時換了“角兒”,亂了節奏,失了台本,主導權從韓靜渠驟然間變成了月兒。
所有人的情緒都被她調動了起來。
韓靜渠也放緩了自己的聲音:“好孩子,知道苦了你了。你這次在天津表現得很好,既救了江雪,又給我們東北大帥府長了臉。這些為父都記在心裡了。”
月兒乖巧抬頭,一雙杏眼裡淚光閃爍:“謝謝父親,這都是我該做的。”
面對兒媳的通情達理,韓靜渠也覺得自己的做法頗有些厚此薄彼了。他開口許諾道:“我都聽夢嬌說了,你為了能救江雪出來,連嫁妝都變賣了。這筆錢,讓這個兔崽子補給你,少一分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