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江雪冷笑:“好,這麼久以來,你想要做什麼,我便全力以赴支持你,就是想讓你眼界開闊些,快點成長起來。如今你果真是進益了,面對外界的壓力畏畏縮縮,反而和我玩起了心如磐石了。”
他轉頭看向一直低頭不敢靠前,仍舊端著托盤的獄卒:“看來少夫人很享受這種滋味,把碗放下吧,我們走,讓她好好想一想。”
獄卒上前,將托盤中的另外一個碗放在了月兒的床榻上,與月兒的臉不過有著一寸遠的距離。
二人離開,偌大的空曠牢房裡又只剩下月兒自己了。她並不害怕獨處,甚至享受獨處的靜謐。可這一刻,月兒覺得心底空落落的。
她何嘗不知道自己傷了對方的心呢?可月兒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自我麻痹下去了。她對韓江雪多的一分一秒的貪戀,都將是他人生的絆腳石。
地龍燒得火熱,月兒身上的衣褲也頗有些厚度。很快,月兒便感覺口乾舌燥。
她想喝水,但著實張不開嘴去呼喚。
月兒轉頭,看向了放在她臉邊的瓷碗,碗口很高,她躺著看不清裡面究竟有什麼東西,卻能清晰看到碗外壁上結了一層細密的水汽,近乎能凝成冰霜。
那碗裡是冷的東西。
月兒竭盡全力將自己的身體撐了起來,湊近那碗口。白皙的腕子被鐵勒得泛紅,終於,她瞥見了那碗裡的東西。
奶白色的,半融半凍的化成了一灘……是月兒最喜歡的,冰淇淋。
香甜的氣息瀰漫開來,牛奶的濃郁,香料的甘甜……這細枝末節處的體貼讓月兒徹底哭出了聲來。
他對她的庇佑,從不是溫室里嬌花的萬般呵護,是願意讓她去直面風雨,願意讓她體味人生百態,最終,在她慢慢強大之後,將她脆弱的陰影小心呵護著,給予她最體貼的溫暖。
就像今天,嘗遍了酸甜苦辣之後,把最甜的,最沁人心脾的,她最視為珍寶的,捧到了她的跟前。
月兒抽噎著,淚水終究如同決堤的洪流磅礴入海,她一顆並不十分機巧的內心如今如同受著冰與火的極度煎熬,進一步刀山火海,退一步萬丈深淵。
她終於發現了自己的脆弱與無能。她不想逃避,卻偏偏只能逃避。她也想賭一把,去他娘的紅塵俗世,可最終卻舉步維艱。
慢慢的,精疲力竭的月兒伴著冰淇淋散發的幽幽甜香味睡了過去。
半睡半寐之中,月兒的思緒便神遊太虛之外了。夢裡的韓江雪站在迷濛霧靄之外,身形筆挺,背對著月兒。
月兒赤著腳想要靠近,卻無論如何都撥不開那層層濃霧,腳下的路崎嶇不平,鋒利的石子劃破她細嫩的皮膚,鮮血瀰漫開,將濃霧都染得嫣紅且血腥。
濃霧之外的身影依舊不近不遠,任憑月兒如何呼喚,都不曾轉身。
“江雪……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