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眼睛,走過去蹲下看,只見框內櫻桃嫣紅飽滿,簡直如瑪瑙般晶瑩剔透,看得人口齒生津。
賣櫻桃的是位小姑娘,年齡與原主差不多,小圓臉大眼睛,扎著條長辮子,一身粗布衣衫,蹲在後面很新奇地打量阮蘇,大約是沒見過打扮這麼富貴的同齡人。
“櫻桃怎麼賣?”阮蘇問。
“一銀元一斤。”
這跟普通水果比起來是天價了,但阮蘇眼下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豪邁地說:
“我都要了,劉叔,給抬到車上去。”
司機劉叔立即要來搬,小姑娘卻不肯,抱著筐子道:
“櫻桃你拿去,筐子是不給的,我還要帶回家呢。”
阮蘇驚訝,“這么小氣?我買你櫻桃花了幾十塊錢,連個筐子都不肯送?”
小姑娘委委屈屈,“實話告訴你吧,這些櫻桃是我替教會裡那幫外國先生賣的,只賺個跑腿費。要是連筐子都沒了,回家要被爺爺罵的。”
原來如此,阮蘇當即又加了她一塊銀元,“這下總行了吧?夠你買十個新竹筐了。”
小姑娘連連道謝,阮蘇坐進車裡,讓小紅問附近店家借水洗了一盤櫻桃,邊吃邊逛。
一個下午,她買了三條珍珠項鍊,五件新衣衫,六雙新皮鞋,再也找不出可花銷的地方,於是吃過晚飯後,又去了寒城大劇院。
劇院是個銷金窟,花錢花得理所應當,要是碰見趙庭澤那種愛叫板的人,那錢就花得更順利了。
阮蘇進去後打聽到今晚又是小鳳仙的場,便要了二樓包廂,點許多瓜果點心邊吃邊看。
她早早的預備好銀票,就等著花出去,誰知戲唱到一半時,有人在外說:
“趙庭澤先生求見。”
他見自己做什麼?
阮蘇並不想招惹麻煩,讓小紅又倒了杯茶,放在無人坐的桌那邊,灑了兩把瓜子殼過去,然後才叫小紅開門。
趙庭澤走進來,穿著長袍馬褂挺著大肚囊,面相倒是挺端正。而且因為做生意多,永遠一副和氣生財的笑模樣。
阮蘇早在看台上瞧見過他的相貌,笑吟吟地說:“趙先生,我家阮先生剛剛有事離開,您找他?”
趙庭澤看著她轉不動眼睛。
這種水靈靈的花一樣的年紀,應該跟朋友看電影,應該在學校學洋文,為何會跑到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磕著瓜子喝著龍井呢?
阮蘇又問了一句,他回過神,笑道:“自昨晚後我便一直想要親自拜見阮先生,沒想到這樣不巧,正好錯過了。這樣,二位有空不妨到錦繡樓來坐坐,我請客。”
錦繡樓就是他名下的酒樓之一,在寒城遠近聞名。
看他如此殷勤,莫非真想結交新朋友?
阮蘇眨眨眼睛,不痛不癢地答道:“好,我們有空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