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蘇撇撇嘴,踢掉高跟鞋趴在床上,一邊摘頭上的發卡一邊說:“你將來要是變成這樣,我就不跟你了。權力是害人的東西,你爭我斗沒個完,到時大家都是浪濤里的浮萍,被潮水裹挾著走,還有什麼感情可言。”
段瑞金問:“那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活?”
她認真地想了想,坐起身回答:“我要世界和平,百姓安居,生活美滿。”
那些都是她曾經擁有過的,如今沒有了。托段瑞金的福,她在這個世界過著頂尖那一小撮兒的優越生活,沒有太多煩惱。可是看看家破人亡的趙祝升、看看無家可回的小曼、看看曾靠著每月二十塊大洋養活一家五口人的彭富貴,再看看城外的難民,她希望所有人都能過上那樣的生活。
段瑞金沉默地看著她,眼中有光在跳躍,但最終泄了氣,只輕輕抱住她說:
“一定會有那麼一天。”
阮蘇回過味來,感覺自己那番話說得太尷尬,畢竟這個時代就是這樣,不是段瑞金害的,便趕緊轉移話題,笑嘻嘻地看著他的臉。
“你今晚穿這身衣服特別特別帥。”
“哦?”
“你沒發現嗎?好多人都在偷偷看你。本來榮閒音也帥,但是誰讓他自作孽斷了手呢,風頭都被你搶光啦。”
段瑞金道:“我看那些人看的都是你,又紅又綠,不知道的還以為誰家的牡丹花成了精,跑到人間來了。”
“去你的,你才牡丹花成精!”
阮蘇兇狠起來,一拳捶在他肩上。
他沒有閃躲,反握住她的手吻上去,一路從手指吻到了額頭。
阮蘇怕癢,被他親得不停笑,笑聲傳出房門,落進站在門外的趙祝升耳中。
這些天他一直住在隔壁的小洋樓里,沒怎麼出來過。今晚之所以來找她,是因為有人送了棉被與煤炭去,想來跟她親口說聲謝謝。
護衛認識他,沒有攔他,傭人又都在休息。他暢通無阻地走到她臥室門口,想要敲門,卻聽見如此親密的笑聲。
家人走後,笑聲這種東西已經不存在於他的生活里了。
他來之前一直在想,如果自己努力的話,或許能與阮蘇建立跟家人一樣親密的關係,但是現在看來,人家並不需要,而他永遠是個局外人。
趙祝升咬了下嘴唇,黯然離去。
大雪下了一整夜,阮蘇起床後拉開窗簾,白光幾乎傾瀉進來,照亮了房間每個角落。
天地潔白,每一片樹葉上都堆積著雪,壓得枝頭往下墜,風一吹就撲簌簌的掉雪。
花園裡有身影在跳躍,是小曼帶著狗在外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