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承受能力就像一根竹子,你在它剛抽芽的時候就每天把它壓彎一點,它受得住。可要是等它長大了,一鼓作氣要把它壓成個圓的,那就算是竹子也會被壓斷啊。趙祝升從小蜜缸里泡大,誰不哄著他?頭一次遭受磨難就是這種重創,怎麼扛得過來?”
阮蘇沒說話,跟大家一起熱熱鬧鬧地吃完了火鍋,單獨把趙祝升叫到樓上,給他倒了一杯茶。
“我記得你不能吃辣,剛才都沒怎麼動筷子,要不要再做點東西給你吃?”
趙祝升麻木地搖頭,“我不餓。”
“你心裡在恨我?”
他有了反應,眼睛睜大了些,“我怎麼會恨你?”
“我坐在這裡你不看,我跟你說話你不回,我給你夾菜你不吃。”阮蘇嘆氣,“只有仇人才會對一個人這樣吧。”
趙祝升窘迫地抓著桌角。
“我沒有討厭你,只是……我還沒有心情……”
阮蘇認真地看著他,“你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有心情?告訴我一個時間,我願意等。”
他低著頭說不出,手指甲扣著桌面,顯然很緊張。
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不必了,我會努力讓自己振作一點。”
“這才乖。”
阮蘇笑了笑,眼角餘光瞥見他袖口短了一小截,提議:“我們去趟服裝店吧,你最近長高了,衣服都小了,給你買幾套合身的。”
趙祝升看了一眼,還真是,心底突然很難過。
媽媽以前總擔心他長不高,用盡了辦法。誰能想到她走了才一個月,自己就往上竄了兩寸?
趙祝升沒接受她的好意,下樓去了。
下午三人回公館,阮蘇與小曼進了段家的門,趙祝升獨自走進那清冷的洋樓。
洋樓里本來還有個老媽子,可老媽子近來在跟段公館的張媽學習做棉鞋,知道他對吃飯不感興趣,隨便煮了碗麵條就跑到隔壁去。
偌大的洋樓剩下他一個人,他坐在空蕩蕩的客廳里,沒生暖爐,望著吊燈發呆,耳中偶爾能聽到隔壁傳來的歡笑。
“阿升。”
忽然有人叫他,他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抬眼望去,看見阮蘇站在門邊笑吟吟地看著他,懷中抱著條胖乎乎的雜毛小狗。
他驚訝地站起身。
“你來做什麼?”
阮蘇輕輕揪狗耳朵,“這個小東西天天嘴癢,剛才咬壞了我的皮鞋。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捏死它,小曼就說,讓我抱來給你養兩天,反正你閒著。”
“給我養?”
他低下頭,對上小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後者歡快地叫了聲,沖他搖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