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去到附近街上的飯店,要了一間包廂。
幽靜的包廂里,他們隔桌對視,中間是一束百合花。
“你長大了很多。”阮蘇說。
趙祝升道:“你也是,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你。”
他那樣直勾勾地看著她,強烈的目光不加任何遮掩,讓阮蘇情不自禁摸了摸肩膀,笑著轉移話題。
“你們當初去了哪兒?我回寒城找了很久都沒找到。”
“我在找你。”
阮蘇嘆了口氣,“那時我被榮閒音抓走了,關了好久,很不容易才逃出來,想跟你們匯合的,卻發現一個都找不到了。”
趙祝升眼神很心疼,“後來呢?”
“寒城已經被燒毀,我一分錢也沒了,周圍又老是在打戰,就想來晉城找活干,起碼先活下去再說。可是走了很多天才走去瑞城買到車票,半路上火車路被炸壞了,我們只好下車步行,不巧碰見了逃荒的人,把行李給搶走了。”
趙祝升心中一緊,“你怎麼辦?”
阮蘇想到張嬸,眼神很溫暖。
“我遇到一對很好的母女,靠她們的幫助才活下來。可惜已經沒錢買票,周周轉轉好幾年,今年才抵達晉城。”
趙祝升聞言表情變得懊惱。
“若我當時一直留在那裡等你就好了。”
阮蘇問:“那你呢?你又是怎麼來晉城的,還當上捲菸廠經理了。”
“我之前跟你說過,我在晉城有個遠房叔叔過得還不錯。”
“是說過。”
“那個叔叔就是商元良。”
阮蘇驚訝地看著他。
他自嘲道:“我一直知道有這麼個叔叔,但是不知道他生意做得如此大。我父親你也知道,是個安於享樂的人,守著自家那一畝三分地就滿足了,沒想過要跟他重新攀關係。當時我到處找都找不到你,都想一死了之了,想來想去還是要活著,於是來晉城投奔他。”
他頓了頓,回想著那段時光,緩緩說道:“他倒是收留了我,但是沒有打算重用我。最初我在一個毛巾廠當倉管,後來又調到銷售點當銷售員,經過許多事,今年才當上這個經理。”
阮蘇看著面前這個顯而易見變得成熟的男人,想起多年前那位吊兒郎當,鮮衣怒馬的小少爺,心中滋味難以言喻,笑了笑道:“你本不必經歷這麼多辛苦。”
趙祝升卻有著自己的看法,端起紅酒杯喝了口。
“人生沒有什麼必不必要的,我出生在富裕的家庭,並非從那時就註定了一輩子都能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長長短短几十年,有人從貧到富,就有人從富到貧。我倒有些慶幸自己經歷了那些磨難,否則當戰火燒到寒城時,我要麼死在炮彈下,要麼家破人亡後流落街頭,絕對不會像今天一樣,有東山再起的勇氣。”
阮蘇意外地看著他,“你真的跟以前大不一樣了。”
趙祝升端著酒杯沒說話,眼底醞釀著紅酒一般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