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天也有點黑了。
白錦繡看了眼時間,晚上六點了。
她走到飯桌邊,看了眼站在一邊的柳氏和女傭,一句客氣話也沒,拿起筷子,挑了挑擺在最前頭的那碟炒蝦仁,最後勉強夾了一隻,聞了聞,隨手就甩在了桌上,皺眉道:“一股腥味,叫我怎麼吃!”
“白小姐,你再吃吃這個。”柳氏將鴨片換到她面前。
白錦繡挑了一片,咬了咬,吐了出來,啪地放下筷子,朝著柳氏冷冷地道:“做得都是什麼!豬都不吃!你當我是什麼人,就這麼對付我?”
她看了眼邊上的老張。老張上來,抬手就把桌上菜全給掃到地上,頓時碗碟破裂,湯水滿地,還潑在了柳氏的裙上,狼藉一片。
柳氏再會忍,也終於忍不住了。
她幾年前死了丈夫,不肯自降身份隨便改嫁粗漢,日子過得不易,靠兄弟,難免就要聽些嫂子的閒話,去年和白鏡堂再次偶遇後,對方是鼎鼎有名的豪門公子,對自己仿佛還有幾分舊情,她怎麼可能沒有心動。
有白老爺在,她也沒指望能取代張琬琰的位子,或是進白家做小,自己也不願做小,就想做個外室,等日後白老爺沒了,自己要是已經生個一兒半女出來,到時再論別的。沒想到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被張琬琰給破壞了,只能跟著兄嫂回了老家。
她兄嫂不是什麼憐惜妹妹的人,回家不久,就張羅要給她另外安排婚事。明明有希望可以跟著白家大少爺,清高的她又怎麼甘心就此沉淪鄉間,於是百般抗拒,上月說服了兄嫂,讓悄悄送自己回廣州,說到了廣州就不用他們管了。兄嫂也猜到她的意圖,要是能成,自然求之不得,於是將她悄悄送了回來。
她到了後,抱著最後一搏的念頭悄悄去找白鏡堂,哭訴兄嫂無情,要將她嫁給鄉下一個老東西做填房,她寧死不嫁,實在走投無路,只好又來找他幫忙,求他照應下自己。白鏡堂自然又是不忍一口拒絕,派了個親信去她兄嫂那裡問,她兄嫂自然是照先前的吩咐,訴鄉間生活不易,收成不好,說實在沒有辦法。白鏡堂十分為難,明知不妥,要是被張琬琰知道,又是一場大官司,但柳氏卻又情狀可憐,流淚不止,實在不忍就此撒開,最後硬著頭皮先把她暫時安置在了這個地方,想著怎麼想個辦法趕緊把事情給弄好。
柳氏住下後,前些日頻頻邀白鏡堂來,但他來得很少,即便來了也是白天,匆匆停留,對自己一番安慰,隨後很快就走。
雖然是落腳了下來,但只是個暫時的安置,離自己的目標相去甚遠。柳氏心中失望,這兩天正絞盡腦汁想著怎麼想個法子讓白鏡堂晚上過來再留下人。只有留下了人,事情才算成功。沒想到白鏡堂沒來,今天竟來了白家小姐。
她也知道白小姐刁蠻驕縱,看出她應該是知道了什麼,故意過來找茬的,原本想著息事寧人,等把她送走了,自己正好可以借這個被他妹妹欺負的由頭向白鏡堂索取憐惜,沒想到她竟然這麼羞辱自己。
柳氏在人前,從來也是個惜臉的,今天忍了這麼久,實在忍不住了,微微變色,一字一字地道:“白小姐,我看你是白爺妹妹,這才對你以禮相待,步步退讓,你這樣,未免太過無禮吧?白爺從前原本與我相知,他也答應過要娶我的,後來是他失約在先,負了我的!我如今也沒想怎麼樣,就不過想有個依靠而已。現如今三妻四妾多的是,我一不爭,二不搶,倘若少奶奶肯容我,我也願意給她跪拜敬茶。何況,這是你大哥的事,你一個嫁出去的妹妹,管得未免也太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