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載沉站在賀江口東的一道崗坡上,用望遠鏡觀察著隔岸幾公里外的桂軍軍營,看見一支軍隊跑步跟隨一個騎馬的留了一字胡的中年人過來,知道這人就是劉榮,放下望眼鏡,縱身躍下丈高的崗頭,走到江邊,高聲道:“對面就是劉榮?我聶載沉!”
劉榮聽他上來就是指名道姓,沒半點後輩之禮,心裡不痛快,道:“正是劉某!可算等到你來了,還以為你要當縮頭烏龜!姓聶的,你殺我結拜兄弟,等著,等我打到廣州,我拿你人頭,祭我兄弟!”
聶載沉接過侍從官遞來的一個揚聲喇叭,對著對岸道:“對面的桂軍兄弟聽著,兩廣同根,如同手足。陳濟南更是我廣東的內部事,現在劉榮藉口報仇挑起事端。我再給你們最後一個機會,今夜零點之前,全部撤出我廣東封江口,退回你們自己的地方!”
“零點之後,這裡剩一人,我殺一人!你們進一步,我進十步!”
伴著他還沒消散的肅殺聲音,他將擴音喇叭擲了出去,轉身大步而去。
岸邊一排士兵齊刷刷舉起長|槍,對著空中那隻尚未落下的喇叭開了一槍。
伴著一片陡然而起的整齊的槍聲,那東西瞬間被打得支離破碎,變成無數大大小小的碎片,四散飛濺,紛紛墜入江面,消失不見。
士兵開完槍,又迅速列隊,很快隨著聶載沉消失在了崗後。
劉榮和邊上的人吃了一驚。
後頭的衛兵聽到槍響,立刻衝過來保護。
他盯著對面已經空蕩蕩的岸,臉色陰沉,示意衛兵下去,抬頭看了眼天色,冷冷地道:“姓聶的花架子倒挺會擺。我知道他應該有幾門挺厲害的大炮,但深更半夜,他的炮兵就是長了十雙眼,也不可能打到我們的營房!他真要開炮,就讓他自己玩好了!”
話雖這麼說,為防他趁白天已命炮兵目測算好朝自己這邊準確開火的坐標,等天黑後,劉榮命營地悄悄轉移位置。
他自然不會後退,後退豈不是表示自己怕了對方。他命平挪至少一公里,換個地方紮營。這樣,即便對面白天測過方位,入夜真的開火,這也將是一個安全的距離。
拆帳篷搬地方是個麻煩事,桂軍士兵接到上頭命令,抱怨連連,沒辦法只好挪窩,折騰了半晌,到了晚上快十點,總算能夠躺下去休息了。
打得仗多了,也就見多敵人發出的各種警告或是威脅,不過都是震懾對方提升自己士氣的手段而已。兩軍陣地相隔五六公里,又是晚上,桂軍官兵根本不信對面能精準炮轟自己大營,當晚除了增加了些守衛,其餘人全都照常休息。
快到晚上十二點的時候,兩個崗哨湊在一起點火抽菸,抱怨三個月前的軍餉還沒發齊,談及對面粵軍,據說普通士兵每月就有五個銀元,從不拖欠,十分羨慕。
“他自己天天吃香喝辣,還養了十幾個小老婆,叫我們不拿錢賣命。再欠著不發,老子乾脆投那邊好了!”一個罵了聲粗話,嘀咕一聲。
“你想去人家就收?做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