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等兩個孩子睡下了,沈芸諾和裴征提著燈籠出了房門,傍晚,糯米水她都留著,找出個大碗,加大半碗沙,石灰,添糯米水將兩者攪拌勻淨,找了一片木板,舀起一坨,細細抹在地上,裴征見她蹲身壓著肚子,奪了她手裡的木板,「我會了,我來吧。」
沈芸諾點頭,指著碗櫃下邊放酸菜罈子的地方,「你沿著邊沿,將沙攤平了,明早再來看。」
家裡和院子都是泥地,下雨,走的人多了,踩地一屋子泥濘不堪,用這個法子刷地,地面硬,下雨踩髒了用水一衝就乾淨了,碗裡的沙全部用完了,裴征洗了碗,盯著地面一小角,明白沈芸諾背後的含義,真如這般,以後家裡用不著鋪青石磚,全部刷一層沙,農忙曬糧食,直接曬在院子裡,方便得多。
翌日一早,裴征起床第一件事便是去灶房查看那一小角的沙,木板戳了下,還有些許印記,可他仍止不住震撼,晚上,沙估計就幹了,也就說,往後,院子裡可以刷沙,不僅僅是院子,牆上也可以,愈發認定去南邊買糯米是對的,而且,他沒和沈芸諾說,五個男人,三輛馬車不是問題,到南邊,手裡若還有銀子的話,可以多買兩輛馬車。
家裡銀錢攢了不少了,沈芸諾留了五兩,剩下的銀子,提醒裴征去鎮上換成小額的銀票,縫在了其中兩件有補丁的衣服里,單獨給他裝了些碎銀子和銅板,提醒裴征將手裡的銀子給些讓裴年裴萬他們保管,雞蛋放在不同的籃子了,萬一遇著事兒,也不會落得身無分文。
裴征去南邊的事兒在村子裡傳開了,有人羨慕裴征買了馬車,性子覺得裴征多此一舉,去南邊做生意哪是件容易的事兒?裴良幾兄弟這麼多良幾兄弟這麼多年一直幫著鋪子運貨,人家在鎮上買了宅子,都沒自己做生意,裴征純屬錢多了,找不著用的地兒了,去南邊,若遇著土匪,所有的錢可逗沒了。
總之,對裴征去南邊的事兒,不看好的人居多,裴元平死了,裴家分了家,沒人管著裴征他們,里正身為長輩,自然要勸著他。
里正對他們照顧頗多,裴征如實道,「里正叔,我去南邊不是為著做生意,咱都是老實本分的莊戶人家,種一兩畝地還成,那種爾虞我詐的生意人咱哪比得上,聽說南邊的糧食便宜,我多買些回來屯著,小洛娘又懷著身子,那一畝地的糧食哪夠養活一家子人?」
里正想想也是,嘆氣道,「還是咱村子太窮的緣故,你也別著急,家裡有牛車了,又買了馬車,牛二家光是載人拉貨就掙了不少,你別想太多了。」
再說,去年裴征家灌臘腸可掙了不少,哪差買糧食的銀子,只當裴征不肯說實話,他也不是刨根問底的人,見勸不住裴征,只得叮囑他出門在外注意自己的身子,說起了另一件事,「我瞧著你們是有大出息的,有朝一日富貴了,莫要忘記村裡的鄉親,咱村里,窮得太久了。」
裴征一怔,心思有些重,村子裡走出去的人少,幾十年來,沒有出過秀才,即使有外來戶,大多選擇上水村,那邊有學堂,有看病的大夫,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為村里做些什麼,這時候,聽里正說起,心頭一震,承諾道,「我記著的,興水村是我的家,不會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