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在別人眼中是一輩子的惡人,而在家人眼裡,他們最溫和不過,鐵血的漢子也有柔情,虧得他當初下手早,否則,沈聰就是別人家的女婿了,當初對他嗤之以鼻的,如今誰見著不說他的好話,他一輩子沒有兒子,而他的女婿比兒子對他還好,日頭升高,邱老爹兀自站在那感慨了番,回過神,寬慰沈芸諾道,「我啊,各式各樣的人都見過,你大嫂不算什麼,比起艷兒幾個叔伯嬸嬸,性子算隱忍的了。」
沈芸諾沒想到邱老爹說起這些,邱家的事兒她多少聽說過一些,澄澈透亮的眸子閃過暖意,嘴角緩緩笑開,「我沒生氣。」說完,又覺得話不妥,方才,她心裡卻是存著氣的,氣韓梅看不起沈聰,搖搖頭,望向屋裡的簸箕,岔開了話,「我把簸箕里的銀耳拿出來曬著,邱氏帶大丫出門轉轉吧。」
院子裡熱氣漸重,邱老爹回屋抬凳子出來,抬頭,火辣辣的太陽刺得他睜不開眼,「不出去了,大丫皮膚白,出門曬黑了,以後少不得會怪我,那丫頭不知道像誰,艷兒小時候也沒她愛打扮。」
大丫長相隨了沈芸諾,性子多少像她,像極了她娘還沒死前的她,家裡兩個孩子,她娘生得好看,把她打扮得乾乾淨淨的,而後邊,一切都變了,時隔多年,沈芸諾心底還記著那些日子,眼眶有些濕,淺淺笑道,「大丫挺好的,姑娘,打扮得乾乾淨淨沒什麼不好,我和大丫出門,好多姑娘喜歡和大丫一塊玩呢。」
大丫性子溫順,說話也細聲細氣軟軟糯糯的,臉上常常掛著笑,這條巷子裡的一家有好多孩子,都喜歡和大丫玩,不過,那些人家裡規矩多,甚少串門,頂多也是一起出門遇著了,一起去街上玩。叫過大丫幾次,若小洛不去,她也不去,可那些人仍會不知厭煩的叫她。
語聲剛落,門口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嚇得沈芸諾抬著簸箕的手差點滑了下去,兩隻狗又跑了出去,到門邊,吠了兩聲沒了聲,邱老爹轉頭道,「怕是艷兒回來了,日頭曬,等不及了。」
沈芸諾將簸箕里的銀耳攤開,就見邱艷提著籃子,靠在門邊,臉色慘白,仿佛,周身籠罩了薄薄的寒冰,凍得她瑟瑟發抖,邱老爹拉著她,手探上她額頭,驚呼起來,「是不是中暑了,額頭怎麼這般涼?」
邱艷靠在門邊,好一會兒,唇色才恢復了紅,雙唇蠕動兩下,看沈芸諾一臉擔憂,她抿了抿唇,聲音有些軟,臉上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可能中暑了,市集人多,熱得滿頭大汗。」
沈芸諾和邱艷相處許久了,多少清楚她的性子,抽回手,上前,緩緩的接過她手裡的籃子,的確有些沉,裡邊的幾個雞蛋打破了,露出黃色的蛋黃,順著空心菜往下邊流,「嫂子進屋緩緩,我先把籃子裡的菜收拾出來。」
邱艷心思細膩,而籃子裡的雞蛋橫七豎八放著,該是在市集上遇著什麼事兒了,旁側的邱老爹回過神,上前奪了她手裡的籃子,「你扶著艷兒回屋坐坐,籃子我來收拾就是了。」家裡沒個女人,什麼事兒邱老爹都會做,煮飯更是不在話下,收拾菜和雞蛋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