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女子沒有美麗的夢。可憐娘的一片苦心,如今恐怕他根本連那本來是誰的首飾都不記得了。
為了給那孩子治病,家裡幾乎賣光了一切。終於,我也被那女人以2兩銀子的價格賣掉了。我不知道爹是不是知道這事,有沒有同意,或是默許了。那幾天我一直沒有見到他。
離家的那天,我拎著包袱,頭也不回的上了牛車。被家人拋棄,還要面對未知的可怕的命運,車上另幾個女孩一路上都沒有停止啼哭。我卻感到喜悅,從今以後,我就又可以做回娘口裡那個最聰明的念巧。
也許是料定了我們這一群沒見識過世面的小女孩沒什麼膽子逃跑,一路上看守的並不很嚴。幾天後終於被我逮到了個機會逃了出來。我也辨不清方向,只知道往相反的方向跑。一路走一邊行乞,居然到了京城。
我身上沒有任何錢,甚至連身體面的衣服都沒有,看到有府里招丫鬟或者酒樓里招小工的就是試試,無一例外的被攆了出來。可我不能一直做乞丐!
好不容易說服了一個乞丐陪我演這齣賣身葬父的戲,條件是賣身的錢分他一半。我靜靜地跪在那裡,等著我未知的命運。果然,我費心編的悽慘身世惹來了很多圍觀的人,人們面露同qíng,卻遲遲沒有人買我。
“讓開讓開!”有人擠了進來。
我抬頭一看,是幾個錦衣華服的旗人。為首的女子身著淺粉色的百子刻絲旗袍,頭戴鎏金穿花戲珠步搖,生的兩條彎彎的柳葉眉,一雙秋水無塵的杏子眼,蓮臉生波,桃腮帶靨;旁邊兩個丫鬟打扮的女子一個柔美婉約,一個俏麗動人。
為首的粉衣女子看了我寫的身世,眼圈一紅便掏出銀錠子要遞過來。我剛要接,一隻手橫空出現,將銀子攔了下來。我順著那隻仿佛白玉雕琢出來的手向上看去,確是一個身著白色漢裝的女子。在看到她的一瞬間,我想起了小時候在《莊子》中讀過的一段話,“藐姑she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淖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路,乘雲氣,御飛龍,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癘而年穀熟。”她就像那莊子筆下那居住在傳說中的姑she山的神人。
在我看她的時候,她也在微笑著打量著我,那笑容仿若黑夜中悄然開放的潔白的花朵。
“難不成你還要讓這孩子自己去葬了她父親不成?要做好事就gān脆做到底,不如我們幫她葬了父親,再帶她一起回府吧!”她轉頭對那粉衣女子說,語氣熟稔。
見那粉衣女子同意,她便吩咐侍衛:“你們兩個,抬上她父親,咱們去義莊。”
兩個侍衛立刻上前,將地上的乞丐連人帶蓆子抬了起來。
我這才反映過來,心裡一驚,看向她。她提步跟了過去,卻在轉身前淡淡的瞥了我一眼。那一眼讓我從頭涼到腳,那明明是dòng悉一切的眼神。
很久以後,我問她為什麼當初會看出那人是我找人假扮的。
她笑了笑:“第一,你的表qíng雖然裝的很哀痛,眼睛裡卻沒有半點悲意,讓我起了疑心;第二,仔細看過去,那蓆子微微起伏,說明那人還有呼吸。”她頓了頓,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蝴蝶般的yīn影,“第三,當時,我並沒有聞到死亡的味道。”
死亡的味道……
我想起那天的池塘邊上我娘濕漉漉的冰冷的身體。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娘,下輩子不要再那麼傻了。
胤禟歸來
將那女孩帶回府,吩咐丫鬟帶下去梳洗一番。再帶上來時,雖說臉色有點huáng,看過去也儼然一個體面的小丫頭。顯然她從沒穿過這麼好的衣裳,有些侷促的揪著衣裳下擺。
“好了,別揪了衣服了,不用怕。”珂玥房裡的大丫鬟觀棋將她扯到懷裡,細細打量。“這孩子真可憐見的。”說著擦了擦眼角。自從聽了念巧的身世,她就沒停過掉淚。
意琴有了先前被騙的經歷,本來對她頗不待見,這下也拋開了成見。
“哼!天底下沒有一個好男人!”意琴從剛才起就忿忿不平,眉梢眼底儘是怒意。在屋裡滴溜溜轉了兩圈,走到桌前端了杯茶一口氣咕嘟了個gān淨。猶不解氣,把茶碗往桌上重重一磕。
“啪”地一聲,把一邊低著頭一直不作聲不知在想什麼的詠詩驚了一跳。抬頭正好看見珂玥和知畫進來,忙起身迎了過去。
珂玥剛才去換衣服了,沒聽見是什麼事,一進屋,見幾個丫鬟有的哭,有的怒,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問道,“幾個丫頭吵架了?是不是意琴把觀棋惹哭了?”
“福晉,”意琴一聽急的直跺腳,“您怎麼能一上來就誣賴好人?”
觀棋忙笑道,“福晉,並不關意琴的事。是我聽了這丫頭的身世,一時心裡難受。”
“哦?”
意琴趕緊把事qíng複述了一遍,活像個複讀機。
珂玥聽完也怒了,“哼!天底下還有這樣做父親的!那女人也實在可惡,別讓我遇見還好,等我遇見了,非剝了她的皮不可!”
我心裡卻另有一番打算,“珂玥,讓她先跟著觀棋學幾天規矩,過幾天再讓她到我跟前伺候,你看怎樣?”觀棋是珂玥的四個陪嫁大丫頭中年紀最大,也最穩重的一個。
“行。那就叫念巧先在觀棋跟前跟著學學規矩吧!”
觀棋噯的應了一聲,又對我笑道,“姑娘,您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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