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放下手中的書,站起身來,“收拾好了就走吧!宮裡來的馬車已經在門口候了半天了。”
我扶著胤禛的胳膊,踩著花盆底跟著他一路往門口走去,一邊疑惑道,“康師傅日理萬機,那麼大一個忙人,見我做什麼?”
“親自下旨封的郡主,總不能一面都不見。另外今天你也得去拜見一下德妃。”
我被架著不qíng不願往府門口走去。到了門口,果然見幾個小太監等在一架馬車旁,見我們出來,利落地請了個安,“王爺吉祥!格格吉祥!”
一個小太監從馬車上拿下小凳,讓我踩著上了馬車。
馬車微微搖晃著,穩穩地前行。華美的衣飾讓我不敢亂動,只微微地倚在胤禛身上,合上眼睛,閉目假寐。
阿真可以不是我最愛的人,但永遠是我最依賴,最信任的人,也是世上最了解我的人。他會在我受傷的時候將我納入懷裡呵護,會給我需要的一切,也會在我逃避的時候將我適時地推出,qiáng迫我面對。正如他給了我郡主的身份,讓我可以高貴地站在人前,也藉此機會,讓我以新的身份回到眾人面前。因為他知道有些人是我遲早得去面對的,有些人是我割捨不下的,譬如胤禩,譬如弘煜。
進宮(二)
乾清宮門前,李德全早已候著,見我們到了,忙笑著迎上前請安。
幾十年的榮寵不衰,對著李德全,就是昔日跋扈的太子也不得有禮幾分,何況宮裡的其他妃子阿哥,對著這康熙身邊的紅人胤禛有禮地問道,“李諳達,皇阿瑪可有空?”
那李德全並無半分恃寵而驕,態度依舊恭敬而有禮,不卑不亢,看了我一眼,笑道,“這位就是凝華郡主了吧?皇上可是等候多時了。”
等我?我不禁轉過頭看了胤禛一眼,他臉上表qíng並無異樣,但是多年的默契讓我看出他對這樣的qíng況亦是有些詫異。
“郡主,這邊請。”李德全微笑有禮道。見胤禛yù和我一起前來,伸手一攔,笑得謙恭有禮,“四阿哥,皇上想單獨見見凝華郡主。您還是不要跟去了。”
胤禛腳步一滯,擔憂地看了我一眼,“彼岸,那你先去見過皇阿瑪。我先去永和宮向額娘請安。一會兒你直接過來便是。”
我點點頭,目送他離去,才隨李德全向殿內走去。進了殿內,李德全便退了下去。
我側身半蹲,右手搭在肩上,“凝華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
“起吧!”書桌後傳來的聲音平和中帶著威嚴,與想像中的皇帝該有的聲音並無二樣。
我直立起身子,恭敬地站在一邊。眼睛看著腳下的地毯。椅子挪動的聲音,桌子後的人站了起來,慢慢走到了我眼前,一雙明huáng色的靴子映入眼帘。
半天,只聽見屋裡靜靜的呼吸的聲音,金質熏籠里檀香的煙霧慢慢彌散。沒有一點預兆,他突然開口,“蘇懷暮,龍彼岸?到底哪個才是你的名字?你可知道,朕可以辦你個欺君之罪?”
我一驚,看來他早已將我查了個透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凝華不敢有半點欺瞞。蘇懷暮,龍彼岸都是我的名字。我的母親姓蘇,父親給自己起的中文名字是龍之行,當初跟著母親姓。可是父親走後,母親思念遠在大洋彼岸的父親,便給我改了名字。”一席話半真半假,說的我是冷汗連連。
他半晌不語,似乎是在考慮我的話的真假,然後緩緩道,“罷了,朕並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你起來吧!”
我扶著地毯站了起來,依舊低著頭。他開口道,“你總是低著頭gān什麼,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我緩緩地抬起頭,看起來康熙很高,我視線平視的地方才剛好到他的領子。我樂得不看他,只一心一意地盯著那領子上的金龍。感覺到一道探究的目光久久地定在我的臉上,似乎是要看穿我心中所想,又似乎是透過我在尋找著另一個人的影子。
半晌,他嘆了口氣,“罷了,你先下去吧!”
我福了福身,慢慢退了出去。出了門,長呼一口氣,這康熙真是怪,莫名其妙的非要單獨召見她,召見了又一上來就要問罪,看了她半天又什麼話不說讓她走了。果然胤禛當初那句評價他的四個字實在是再貼切不過了,聖意難測啊!
出了乾清宮,李德全安排了小太監將我一路引至永和宮。進了暖閣,只見正中東邊的雕花椅上端坐著一位身著繡有穿花蛺蝶圖樣、領邊袖口滾滿金邊的寶藍色旗裝,頭梳家常小兩把式的看起來大約四十多歲的中年美婦,只見她眉目安詳,眼帘微垂,薄薄的嘴唇輕輕抿著。胤禛坐在她左邊下手第一把椅子。母子兩個並不說話,都在靜靜地喝茶。見我進去,都抬頭向我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