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紅杏出牆,我不禁看看眼前這“唐明皇二世”。心裡哀嘆口了一氣,十四還真是敢說。不過,在親眼看到康熙為我親手穿鞋以後,若是再沒有個相應的解釋,我怕是跳進huáng河也洗不清了。
心裡又大大地嘆了口氣,看向康熙關切的眼神,“皇阿瑪,我沒事。”
本來康熙認為我義的聖旨早已擬好,只是還沒來得及公布就得知了我受傷的事,於是這事便擱下來。在我醒後他也提過這事,可是我卻彆扭著不肯答應。原因很簡單,若是認康熙為義父,就意味著所有年齡比我大的阿哥都成了的兄長。而,實際qíng況是,自十四以上,所有人的年紀都比我大。心裡一直都把十四當作弟弟來看,如今冷不丁要叫他聲哥哥,還真是心理不平衡。可是現今的qíng況,若是再不同意,只怕宮中所有的妃子都想要掐死我了。
丟臉是小,xing命是大。這聲皇阿瑪叫的委委屈屈含糊不清。殿中在場的人卻個個都聽得分分明明。
一場帝王與兒臣之間的爭執,就在的這聲皇阿瑪中宣告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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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八日,萬壽節
今夜的紫禁城無疑是熱鬧的,前殿隱隱傳來觥籌jiāo錯的笑鬧聲。我托著下巴坐在門檻,仰頭看著漆黑的夜幕,皎潔的月色將周圍的星辰都映得暗了下去,明明是些灰暗的沙土岩石,隔得遠了,居然成了這樣美麗不可方物的佳景。眼見的都是虛幻的,這世上又有幾分是真實的呢?
被康熙認為義,賜姓愛新覺羅,抬入正huáng旗,由郡主一躍成為固倫公主,方才在前殿的宴會上,坐在康熙右手邊的我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在那麼一瞬間風頭隱隱有壓過壽星的趨勢。這樣的一頓飯吃的我如坐針氈,沒過多久就推辭身體不適退了出來。
固倫公主華貴的頭冠被我隨意地扔在一邊的地上,任滿頭黑髮柔順地披散下來,攤了一地。
沒想到康熙會瞞著我做了那麼多的事,說起來我們還真是父,當初我玩了一手大阿哥魘鎮廢太子,如今他又耍了一出八阿哥妄圖儲君之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本已經改變的歷史,卻因為某種要達成的目的,又被借來耍弄。這一點,我們很像。
我知道老驊是心疼我,可是事到如今,很多事對我來說已經雲淡風輕了。胤禩被放了出來,恢復了爵位。昨日,康熙關上殿門和他談了很久。最後以一句,事已畢,往事不復再提結束了對話。在眾人眼中,康熙最終選擇了相信自己的兒子,是個仁君慈父。萬壽節的喧囂熱鬧掩蓋前幾朝堂上的腥風血雨,恢復了貝勒的爵位又如何,胤禩在朝堂上的勢力已經被康熙清除的七七八八了。康熙寫下了傳位詔書,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放進了乾清宮正大光明的匾額後,這招秘密立儲的方法徹底杜絕了皇子間尖銳的爭儲鬥爭。爭有何用?太子早已密定,很可能就是你我他中間的一人。如今唯有好好表現,不結黨,不營私,等著真相大白的那一天。雖然我很不客氣地嘲笑了老驊的抄襲行為,但也不得不承認他抄襲的好。今晚的酒宴,他的心qíng是真正地痛快又舒暢吧?
收回目光,卻發現不遠處立著一個月白色的身影。那淺到極致的藍色,似月光如水,如冷霜乍凝,總是將他的氣質襯托地恰到好處。
他就那麼靜靜地立在那裡,遺世獨立,恍惚而平靜的目光,就這麼一直一直地注視著我。我抬眼,借著盈盈的月光,細細的打量著他溫澤如玉的臉龐。就在前幾,他被命運的手猛地托上了高空,離夢想只有一步之遙,然後又被狠狠地拂落。這樣的大起大落,至喜至悲似乎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他一如往常地沉靜,淡然。
“懷暮,我可以進去看看弘煜嗎?”
“啊……”我猛然間回神,從門檻上站了起來,“他在裡面還沒睡,你進去吧!”
他走了過來,邁進門的時候側眸看了我一眼。
我瞭然地笑笑,“我就不進去,弘煜看見我臉上的傷總是嚇得哭。剛才還哭了一場呢!”
他的腳步一頓,不知名的qíng緒在眸中一閃而過,快的來不及捕捉。
我站在門口,看見他進門走到chuáng邊,原來老老實實地躺在chuáng上津津有味地啃著自己大腳趾的弘煜一見到他,歡喜地笑了起來,裂開的小嘴一道銀線長長地拖了下來。胤禩俯身抱起弘煜,動作輕柔而熟練。
我立在門邊,看著那一大一小不覺有些恍惚。郭絡羅嫣然說弘煜長得很像我,可是這樣看去,弘煜的眉眼間分明有胤禩的影子。這幾臉上的傷口好了許多,但是看起來仍舊挺可怕,怪不得弘煜見了會嚇得哭。於是我只好等著他睡著了才敢來看他。那個襁褓中熟睡的小小人兒常常會讓我感嘆造物主的神奇,那樣神似的眉眼,證明了割不斷的血脈相連。看著弘煜常常會不可避免地想起胤禩來,那樣的心qíng……當初郭絡羅嫣然的心qíng我現在可以體會到了一些,她在弘煜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才會克制不住地痛恨的吧!
“我可以常常來看他嗎?”
不知什麼時候,弘煜已然在胤禩的懷裡睡著。胤禩俯身將他輕輕放到chuáng上,他的小手卻仍緊握著胤禩的食指不放。
“當然可以,”我苦笑著,突然覺得自己才像是那個奪人孩子的惡霸。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艱澀地開口,“胤禩,過一陣子,我會向皇阿瑪開口,把弘煜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