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自己的臉,無辜地看了一眼旁邊端坐著的婉容,“笑?我有笑嗎?四嫂,你看見我笑了?”
婉容輕咳了一聲,優雅端莊地拿帕子掩了掩嘴角,“有嗎?剛才我沒注意。”一貫“厚道”的四福晉此刻很不厚道地睜著眼說瞎話。明明此刻從我咧開的嘴角已經能看到最後一顆後槽牙,白花花的一排牙齒顯示了對我珂玥毫不客氣的嘲笑。
一個抱枕朝的臉飛了過來,我眼明手快地一撈,順手抱在懷裡,“嘖嘖,珂玥,坐著我的馬車,使喚著我的婢女,還拿抱枕丟我,做人不要太囂張哦!
“最後一句話正是我要跟你說的!”珂玥忿然不已,“你等著!總有一天你會囂張不起來!”
我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是嗎?我那等著那一天!”唔……伺候公婆?珂玥似乎是被氣昏了,以我固倫公主的身份,即使是招了駙馬,駙馬一家見了我也得恭敬地行禮。
婉容似乎早就習慣了我們兩個一見面就鬥來鬥去,在一邊該吃吃,該喝喝。她翹著小指,姿勢優雅地將一顆酸酸甜甜的梅子放入嘴中,半晌悠悠然地來了一句,“話說,妹妹今年十九了吧!”
我嘴角僵了僵,這個婉容,總有一句話將我打入冰天雪地的qiáng大功力。是的,我今年十九了。這個年紀若放在現代,還是青chūn正年少,可是在這個時代,已經是老姑娘一個了。古人本就結婚早,滿人更超前,十三至十五歲出嫁的比比皆是,十九歲,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我一貫受寵,皇阿瑪多留兩年qíng有可原。可是凡事都有個度,若過了二十歲還不嫁,那名聲就會不怎麼好聽了。雖然,我從來就沒在乎過名聲這個東西……
本來軟在榻上如死狗一般的珂玥聞言蹭地直起了身子,眼神雪亮地看著婉容,怎麼看都像是不懷好意,“四嫂,你說今年皇阿瑪會不會趁著蒙古王公齊聚的時候給懷暮指婚?”
“唔,這可說不準。”婉容含糊其辭。
確實說不準。去年秋獮的時候就有許多適婚的王子貝勒向皇阿瑪提親,當時皇阿瑪是怎麼推拒的來著?說捨不得太早把我嫁出去,還要再留了陣。這事來年再議。來年……不就是今年?
再聯想到來之前,我明明正在威海衛巡視新建的海軍,硬是被皇阿瑪三道加急的聖旨給催了回來,當時以為京里發生了什麼不得的大事,偏聖旨上又說得含糊其辭、語焉不詳的,弄得我心裡忐忑不安,在路上揣測著種種可能,皇阿瑪病重?叛亂?bī宮?什麼好的壞的都想盡了,就是沒想到催我回來僅是為了參加秋獮。
當我一路緊趕慢趕,蓬頭垢面地回到京城時,卻發現京城沒有任何動亂的跡象。天很藍,花很香,人民生活和諧,龍椅上的皇帝也沒換人。康熙正端著茶杯神態悠閒地品茶,見了我還很慈祥地笑了一下,回了來?後天要去塞外行獵。還好你趕上了。
當時,我那心裡……說實話,有那麼一瞬間,是有那麼點弒君的衝動。這個老驊,生活太無聊了耍著我玩嗎?去塞外行獵而已,是什麼非我不可的事嗎?
現在再回過頭來想想,難不成老驊真的是想把我嫁出去了?我倒是不擔心他會把我遠嫁到蒙古,畢竟我只是個義女,不真正具備愛新覺羅的血統,和親並不合適。況且,就算我願意,他自己也會捨不得吧!最大的可能,他會給我招個駙馬回京。
結婚倒不是不可以……只是……那些所謂的蒙古貴族,去年見過了,一個個長得歪瓜裂棗的,太不符合我的美學觀了……
我皺著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連珂玥幸災樂禍的嘲笑都沒聽進去。
好在珂玥沒能聒噪多久,不一會兒就到了今晚安營紮寨的地點。和婉容趕忙下車伺候婆婆去了。幾個阿哥也有各自的職責,唯有我是閒人一個。無聊地騎了黑雲四處閒逛。今晚安營紮寨的地方位於兩道山脈的jiāo接處。這裡是進入木蘭圍場的門戶,到了這裡,就意味著離目的地不遠了。
回到營宿地時已是日落時分,橘紅色晚霞映得山頭的青翠顯出幾分瑰麗的紫,遠遠地看見十三站在營帳外四處尋找,見我過來,迎上前拉住馬韁,問道,“你去哪兒了?晚宴開始了,皇阿瑪問起你好幾遍了!”
“沒去哪兒,就是隨便逛逛。”我跳下馬,顧自向前走去。十三在後面替我牽著黑雲,“你走那麼急gān什麼!等等我,咱們一起!”
侍衛上前將黑雲牽了去,十三快步趕上我,和我並肩走著,一邊拿眼疑惑地看我,“我怎麼瞅著你的神qíng似乎有些不對?”
他的疑惑沒得到解答,我已經率先進帳殿。帳殿裡已經擺好了晚宴,康熙,眾宮妃,皇子,福晉都已落了座,正輕聲說笑著,見我進去,眾人齊刷刷地扭頭看我。十三緊跟在我後面進帳,回了自己的位子。
坐在首位的康熙笑道,“你這丫頭跑哪兒瘋去了,讓這麼多人等吃飯?”轉而吩咐一邊的李德全道,“人到齊了,那就開飯吧!”
我照例坐在康熙的右手邊,此刻卻沒有什麼吃飯的心qíng。
康熙見狀側過身來,低聲笑道,“怎麼?誰惹你 了?”
“還能有誰?皇帝陛下您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