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情,張斗魁倒是願意送給顧岳。不過因為腳程最快的山猴兒已經被派了出去,餘下的腳程都差不多,馬三元兩人至少得多等一天,才能拿到回信。
早飯後顧岳拿了一本《軍制學》坐到柳樹上的石頭上慢慢讀,莫師爺拿了一冊《三國》坐在他不遠處,薛柱子仍然寸步不離地跟在旁邊。
顧岳偶爾抬頭,視線觸及莫師爺身後的薛柱子,薛柱子似乎一直都是那副木呆呆的樣子,看得多了,顧岳不免生出油然的感慨:難怪得這夥人叫他“柱子”,可不就是根柱子麼!這麼傻乎乎的傢伙,真能保住莫老頭的平安麼?
午後酷熱,莫師爺躺在過堂的竹床上吹風,薛柱子趴在他旁邊的泥地上睡覺,兩人將這過堂擋得嚴嚴實實,其他想吹穿堂風的人只能繞著走。
顧岳尤其耐不住這樣的酷熱,很想泡在柳蔭下的池水裡不出來,看看手上腳上的鐵鐐銬,到底還是忍住了,他可不想這鐵鐐銬生鏽之後開不了鎖。
於是只好躲到柳蔭下站午時樁。
和他一起躲到柳蔭下的,還有那蔣鐵頭以及另外一個被叫做“黑皮”的劫匪――顧岳猜測是因為這劫匪長得特別黑,才得了這樣一個綽號。
蔣鐵頭和黑皮對顧岳還有些敬畏,不敢靠得太近,不過這兩天到底還算是有些熟悉了,聊起來也不算太拘謹。顧岳和他們聊了幾句,心念忽而一動:“我看你們在先前那個村子裡,很是警覺,到了這個村子,倒是悠閒得很。”他本想問,是不是因為這地方偏僻,道路難走,官兵不肯下來剿匪,所以才會這樣安然悠閒?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覺得這樣問似乎有些不太好。
蔣鐵頭和黑皮互相看看,心想莫師爺和顧岳很說得來,又不是什麼機密大事,告訴顧岳也無妨,黑皮便道:“這村子都姓蔣,是咱們兄弟沒出五服的同宗。”
顧岳等著下文,等了好一會,也沒等到,疑惑地看著蔣黑皮。
蔣黑皮也疑惑地看著顧岳。他說得夠明白了吧?
面面相覷片刻,顧岳忽然明白了。
這個村子姓蔣,是蔣鐵頭兄弟的同宗同族。所以,這個村子的人,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出賣他們的;而蔣家兄弟,不到走投無路,也不會帶人來危害這個村子。
這是生長於昆明城中、自小讀的是新學堂的顧岳,需要一點時間才能想明白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