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後,匆匆吃了早飯,張斗魁派人來隔河叫陣了。嗓門奇大的吳大廚再一次粉墨上陣,因著害怕對岸的冷槍,還弄了塊砧板擋在自己前面,每叫喊幾句,便立刻縮到砧板後面去躲著,旁邊草地里還趴著個劫匪,舉著嗩吶,時不時吹上一小節,給他助威。
吳大廚常年和菜販肉販打交道,能說會道得很,一開頭便將高麻子比做縮頭烏龜,下了戰書又不敢迎戰,只敢挑河下村這樣的軟柿子下手。高麻子一夥,睡覺的剛剛起來,守夜的剛剛吃了早飯打算去睡覺,被吳大廚這麼一罵,嗩吶這麼一吹,哪裡還睡得著?
高麻子那邊,不甘示弱,也弄了個嗓門大的傢伙來,隔河對罵,罵的自然是張斗魁如何如何軟腳蝦,掌不住大明山這塊風水寶地,被人趕出來,成了喪家狗還在這兒充大爺。
兩邊罵得熱鬧,中途換了幾次人,越罵越有內涵,互挖痛腳,種種真假難辨的內情,聽得顧岳目瞪口呆。豹子惱火地瞪他一眼,做了個手勢,顧岳回過神來,示意他放心。
兩人一左一右,向著高麻子一夥摸了過去。豹子用的是一柄張家祖傳的獵刀,腰間別著張斗魁的盒子炮;顧岳用的是張斗魁借給他的一柄短刀,外加肖參謀借給他的□□。
不過現在還不到用槍的時候。
顧岳繞過牆角,一躍而起,一掌劈在牆角外正在向河對岸張望的那名崗哨的後頸上,那名崗哨沒來得及出聲便倒了下去,被顧岳輕輕接住,轉眼看見豹子利落地揮刀割斷了另一名崗哨的脖子,再看看左側柴房裡隱約可見的村民屍體,抿緊了嘴,雙手一錯,手中那名劫匪的脖子咯拉輕響了一聲,頭便垂了下去。
顧岳將屍體輕輕放在地上。
用槍殺人,和用手殺人,是大不一樣的。明明不曾見血,他卻覺得更加血腥刺鼻。
然而,他總是要走出這一步的。
更何況,他以為,這些人是該死的。
罵得正熱鬧時,張斗魁帶著人從村子西頭的小路摸過來了,卻被一陣亂槍擋個正著,高麻子哈哈大笑:“張斗魁,咱就知道你在聲東擊西!怎麼樣,槍子兒吃得痛快吧?!”
兩幫人馬,一邊隔河對罵,一邊開槍對射。張斗魁要吸引高麻子這幫人的注意力,高麻子為了搶地盤也下足了本錢,一時之間,那陣勢頗有些子彈不要錢一般的大方。
槍聲大作之中,顧岳和豹子已經慢慢接近了高麻子,只是高麻子身邊人多,再近就會被發現,不好下手。兩人交換一下視線,豹子身高體壯,若是上房上樹,茅草屋頂和村中並不算高的棗樹都承不住他的重量,倒是顧岳可以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