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張斗魁已經同何思慎聊開了,聊的自然是他在衡州由程旅長親自招安授職、安排防地的事情。張斗魁的出身,在座的沒有不知道,由匪身轉官身,要服眾就得立面能服眾的大旗,這年頭,有槍便是草頭王,衡州地界上,還真沒幾個人能夠不給程旅長面子。張斗魁拉起程旅長這面大旗來,原本便對他畏懼忌憚的諸人,便是私下裡仍舊瞧不起他的出身,面子上也不敢過不去,聽他和張斗魁聊得熱鬧,也湊趣地搭進來說話。
期間張斗魁還特意向顧岳說道,程旅長囑咐他去衡州一定要上門拜訪幾位在衡州的學長,肖參謀在一旁又大概介紹了一下如今在衡州的有哪幾位校友。顧岳自然鄭重答應到衡州時一定上門拜訪,不過他心裡多少有些明白,程旅長沒有和他約定一個具體的時間,其實還是對唐繼堯心存顧忌,想要等一等看一看再說;不過也還不至於要跟在唐繼堯後頭翻臉拿人,所以很痛快地認下他這個學弟,表示了一番香火情。
想到此處,顧岳忽而意識到,他現在居然也會聽話聽音了?
真是一個讓他不知如何面對的成長……
等到莫師爺和於會長談定價格,過來各自通報了一番,雖然雙方難免都不太滿意,但也明白目前只能談到這個程度了――張斗魁凶名赫赫,駐防費的價格自然壓不下去;可是又初來乍到,一槍未發,寸功未立,這個價格也難以抬高到哪兒去。
大事既定,接下來自然是安排晚上的東坡席。張斗魁和蔡營長各自去巡視自己的部下,約束他們別在這個時候出來搗亂,告誡眾人晚上的吃相別太難看,當然,也別太客氣,可不能將便宜都讓那伙人給占了。
於會長與何思慎一行人算是東道主,晚上自然也要留下來吃席。
正殿後頭的園子裡有一口井,廟祝種了幾畦菜,因著八橋鎮上的人家辦酒,多往這廟裡來辦,故而靠牆搭了三個土灶,此時已經燒上了火,正煨著三大鍋的東坡肉。這次吃酒的人多,鎮上雖有三家小飯店,卻沒有哪一家能夠單獨承辦,因此一家包了一口灶燉肉炒菜,又帶了人手來在井邊洗菜切菜。
於會長將這些酒菜又檢視了一遍,確定沒有被哪家廚子私吞私藏,顧岳不太明白於會長為什麼要親自盯著這樣的小事,何思慎則在一旁笑道:“於兄做事仔細,佩服,佩服。”
於會長哼了一聲:“不敢不仔細!那群大兵……少什麼也不能少了他們要吃的肉!”
上次商會給蔡營長接風時辦的東坡席,就因為打下手的夥計偷藏了兩碗肉,上桌時才發現,少了肉的那一桌直接掏了槍出來鬧事,他們好不容易才安撫下去。
這群大兵可不是鄉里鄉親,就算發現偷了肉也就叫罵幾句,了不起廝打一回,那是動不動就要拿槍頂人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