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費盡周折在舊貨店買到了一本日本人的裁剪入門書籍,她想學習西式裁剪。那是一本很大的用牛皮紙裝訂的書籍,每頁上面都有1:1大小的服裝開片圖形,所以,她雖然不懂日文,但看圖依樣畫葫蘆也能開始嘗試實踐了。
她跟我說,雖然現在還能接到加工活,但這活時多時少,時有時無,收入不太穩定。她想在原本已會做中式服裝的基礎上,再學會了西式裁剪,就可以開一個小小的代客加工服裝的縫紉店了。這樣一來,不管能不能接到外包工的活計,都能有比較穩定的收入。她還說,現在她已能攢下一點錢了,她希望以後能多存一些,將來供寶兒讀書時用。
茉莉是這樣的聰慧能幹,又有遠見,總是能在已有的基礎上,不斷學習,提高著謀生的技能。看到她是這樣堅韌和有主見,我終於漸漸放下心來。
現在我每天下午都會去看望寶兒,有時還會帶上弟兄們。今天是獸醫和五花肉,明天就可能是迷龍和不辣,後天又可能是小何和小余。其實大伙兒都非常喜歡寶兒,但也知道人去多了不合適,所以都盼著能輪著撥去逗寶兒玩吶。我也不清楚,寶兒是否能看到他們,但只要我在他身邊,他總是很開心,會咯咯地笑,用含糊不清的口齒叫著“爹爹、姆媽”。
為了不耽誤茉莉晚上的休息,我一般都會隔個兩、三天去看她一次。有時只是閒話家常,跟她說說話,陪她談談心;有時也會溫柔遣倦、恩愛纏綿。所以,茉莉的心情一直很好,雖然每天都是那麼地忙碌,但她的氣色卻是不錯。那股子從心底透出來的喜悅和希望,讓她是那樣的神采奕奕、溫婉動人。
我有時常常在想,我真要感謝老天,讓我有幸能遇上茉莉,讓我現在的日子是如此的幸福。那也許是老天爺對我那顛沛流離又無數次出生入死的前生給予的一個補償吧。但我時時都會提醒自己,日子過得□□逸了不好。現在,我們這些炮灰雖然已不用再踏上戰場,但是,這地上的時局還是時刻讓我牽掛於心。畢竟,在這人世間還有那麼多我所關心的人。有我還活著的弟兄,有我的妻兒,有我深愛著的苦難的中國。
(二 )
轉眼間,已到了1946年的1月份。禪達的民間社團在籌備著慶祝滇緬公路打通一周年的集會,這也是為了慶祝滇西遠征軍取得抗日勝利一周年的紀念活動。受此氣氛的感染,弟兄們也都按捺不住,又在商量著舉辦一個慶祝晚會了。我讓獸醫、迷龍和何書光三個人去籌劃,在這件事上已不用我去操心。後來,他們說時間就定在1月27日,那正是寶兒滿十三個月的時候。
事前小何來跟我商量,說這次的慶祝晚會同時也是因為寶兒已滿周歲,大伙兒都想藉此機會來祝賀。但如果僅僅是我們這幫老兵油子們自娛自樂,未免總是有些許遺憾,能否請茉莉嫂子在夢境中到此一游,一起來熱鬧熱鬧?
我微笑著不置可否,心中在盤桓著這樣是否合適。
到了27日那晚的子夜時分,我們川軍團的慶祝晚會正式開始了。由何書光任報幕兼主持,而第一個上場的就是迷龍。由於跟大伙兒分開了一年多的時間,迷龍這次回來就格外地鬧騰,好像要把他曾經錯過的許多樂趣加著倍給找補回來似的。
迷龍的第一首歌,還是他的招牌曲子:“你要讓我來呀,誰他媽不願意來呀,哪個犢子不願意來啊啊……”他還做著手勢,讓大家一起來合唱,一起來拍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