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街上,現在剛剛解放,街道上已是一片萬象更新的氣象。很多地方都打著“歡迎解放軍、慶祝新中國誕生”的橫幅。我看到一隊隊穿著黃色軍裝的解放軍官兵,露宿在清晨的街道兩邊,沒有喧譁,沒有擾民,軍紀嚴明,態度親切而友好,我在想著這支“人民的子弟兵”和我以前混跡了半生的國軍相比,是多麼地不同,不由讓我感慨萬千。
正在感慨之際,忽然眼前一花,一個身穿舊軍裝,瘦瘦的瘸著的年輕身影從我身邊閃過。望著那熟悉的背影和他身邊同樣瘦瘦的瘸著的狗肉,我不由得熱淚盈眶,那是煩啦回來了,他終於回家了。
我在他身後遠遠地跟著,看著他走向迷龍原來的家,現在他父母的家。我忽然發現,他的家離茉莉家並不遠,只隔著兩條小巷,步行五分鐘的距離。看到那一對老人在院門口迎著煩啦,他們一家三口一起回家的情景,我的心中非常欣慰。煩啦,你就好好休息幾天吧,過幾天我再來找你。
(三)
第二天的午後,我正懶懶地靠坐在祭旗坡下那片樹林中的一個最舒適的樹樁子上,看著我團的老炮灰們分成了兩撥,正在激烈地爭論著一個問題。
那個問題就是:到底是應該先去找煩啦託夢,告訴他喪門星就住在望旗村,讓煩啦去找喪門星;還是應該先去給喪門星託夢,告訴他煩啦已回家了,讓喪門星去找煩啦?
對於這種非原則性的問題和爭論,我一向是不予介入,反而很享受地看著迷龍和不辣分成兩派,一個吵吵著要先去找煩啦,一個嚷嚷著一定要先去找喪門星。阿譯長官怕弟兄們的爭論上升到動拳頭的程度,正忙不迭地和獸醫他老人家去勸架呢!阿譯還是那個阿譯,總是很主動地承擔著副團長兼督導的職責。
我正在饒有興味地看著眼前這亂鬨鬨的場面,然後遠遠地就看到了兩個貨向祭旗坡走來,那正是引起今天這場爭論的兩位主角,我們川軍團還在人世碩果僅存的餘孽:煩啦和喪門星。
原來煩啦回家後,聽他父親說到董刀來找過他幾次,還留下了在望旗村的地址,所以,今兒一早煩啦就帶著狗肉來到瞭望旗村,喪門星的家。現在他們正一起到祭旗坡來給我們上墳。
弟兄們看到他們倆,立馬停止了那場無聊的爭論,呼啦的一群都跟在他們後面,也慢慢地往祭旗坡上走去。我有點好奇,想聽聽煩啦和喪門星都說了什麼,也就跟了過去。
“喪門星,你原來不是跟我說,把你老弟的骨殖送到四川安葬後,就留在四川不回來的嗎?昨晚聽我爹說,你就在禪達,就住在離祭旗坡不遠的望旗村時,可把我樂壞了。現在,川軍團,就剩下姆們老哥倆了。當初的豬肉白菜燉粉條,豬肉大哥和白菜老弟,都不在了……”煩啦的聲音低沉了下去,他又傷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