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那樣,一百歲了還是那麼有身份。煩啦不曉得他從哪裡來的,但就那些陪同看起來,他蠻有身份。
每一個花圈上都寫了名字,最大也離他最近的一個,寫著龍文章的名字,旁邊貼了兩條:我一生愧對的摯友,我必須面對的摯友。
煩啦低著頭,從他的腳下走過,同時聽著他正在那裡急切地向他的陪同者發問:“真找不到一個人了嗎?找不到一個我認識的人了嗎?”
煩啦走著,臉上便泛起笑意。心想,我很想笑,我又不想笑,老頭子笑起來不好看。我們都有了各自要回的家,現在我要回家做飯。
於是他與那輛車漸離漸遠,他回家做飯。
......
煩啦吃完晚飯,正坐在書房休息,一邊翻著報紙,一邊想著再去找本什麼閒書來看看。這時,院門被敲響了。敲門的聲音清脆、既帶著禮貌,又透著某種急切。
“來啦,來啦!”煩啦一邊應著,往院子裡走去。
還沒等他瘸到門口,院門已經被飛奔而來的小孫子打開,小傢伙一看並不認識來人,正在沖他扭頭張望。
煩啦剛走到門口,就看到那張隔了六十多年卻還是熟悉的臉。一百歲的虞嘯卿正很有氣勢地站在門口,旁邊還跟著兩個工作人員。
“孟煩了,我終於找到你了。”虞嘯卿開口了。
“呵呵,虞師座,請進吧!”煩啦一邊往裡讓,一邊在心裡嘀咕:我不想見您,我躲著您,沒成想還躲不了,都找到家裡來了。
煩啦請客人們進他的書房,虞嘯卿進了這院子,稍稍停頓了一下,仔細地打量了一番之後,嘴角浮現出一個若有若無的微笑,跟著走進了書房。
當雙方賓主坐定,煩啦的孫子給客人都倒上茶之後,老虞先開了口:“孟煩了,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還得多虧了這兩個接待的同志,今天下午在翻了所有六十多年前的檔案和戶籍資料後,終於找到你的信息。而且你一直都沒有搬家,這也是我最終能找到你的原因之一。”
煩啦點頭微笑,一時沒有接話。
可是老虞也沒給他開口的機會,他就直接地說了下去:“你知不知道他在那裡?我是指龍文章,你的團長啊!我一直在找他的墳,今天上午在國殤墓園找了好久,都沒有看到他的墓碑。他當初是你們川軍團安葬的,你知不知道他葬在那裡?”虞嘯卿的聲音熱切,眼神還是和以往一樣的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