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當真一無所知,府上丟了這許多財物,你為何除了指責政兒幾句,就跟沒事兒人一般?」賈母仿佛半日之間老了幾十歲,語氣之中儘是疲憊,但是卻越說越是肯定。
賈赦冷笑一聲,「我前兒向老太太要大庫鑰匙,老太太是怎麼回我的?左右我白占個爵位,府上我做不得主,家產也落不到我頭上。左右我得不到的東西,丟了便丟了,大家乾淨,我為何不能瞧個熱鬧?」
說完,賈赦上前一步,沖賈母一笑道:「老太太,熱鬧還在後頭。」說完,賈赦邁開大步就要走。
熱鬧還在後頭,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叫賈母聽得脊背發涼。「等等,你要做什麼?」賈母心跳都漏了一拍,總覺得賈赦一旦走出榮國府,又要做出什麼了不得大事出來。
「老太太不是說我家裡出了這樣大的事不著急麼?我這就去報官,起先杜大人只登記了我房裡和老太太房裡丟的東西,現在總得將大庫丟東西,王氏房裡尋出老太太東西的事也告知官府。」
「大老爺,你這是要逼死我了!」還不等賈母喝止,賈王氏先哭求了起來。
「老二家的,我好歹是榮國府的襲爵人,如今府中丟了這麼多家產,我是最大的苦主。你總不能攔著不叫我報官,除非……」
「除非什麼?」賈王氏是掌家人,而賈王氏掌家,又是賈母鼎力支持的。追究失物下落,這二人都要被追責,於是這二人異口同聲的道。
「除非有人將長房的損失補上。」賈赦道。
聽到這裡,賈母和賈王氏眼中燃起的希翼頓時又熄滅了。賈王氏私庫沒失竊,財物自然是不菲。但是其中大部分是賈王氏的嫁妝,小部分是賈王氏貪墨官中的。如今眼看府中只剩點大件家具,二房以後的好日子都指著賈王氏的私房了,她自然不肯拿出來填窟窿。
至於賈母,她的私庫確實被賈赦席捲一空,但是做了幾十年的國公夫人,超一品誥命,賈母自然明白狡兔三窟的道理。私庫是失竊了,但還有些這些年置下的莊子地契不在拔步床的暗格里,時間倉促,賈赦並未找到。這些是賈母后半輩子的依仗,賈母也不願意拿出來。
「赦兒,府上失竊,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如今東西丟了,損失的並非你一人。不說我的私庫嫁妝,就說大庫的財產,按律政兒還能分三成呢,如今你的損失要人填補;我和政兒的損失誰來填補?你和政兒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該當守望相助。如今府上出了困難,越發應該同舟共濟才是,如何還分起彼此來了?」賈母知道這事一旦鬧到官府,不管失物能不能尋回,史家女和王家女的名聲是徹底毀了,故而語氣軟了七八分。
賈赦搖頭道:「我房裡和老太太房裡失竊,已經報了官,現在知情不報也晚了。這官我是必然要報的,否則偌大家業還沒傳到我手上就散盡了,我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
賈赦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他隱忍那麼久,做了那麼多鋪墊,眼睜睜看著賈母從大庫搬東西,又巴巴等到賈母等人去廟裡還願才動手,不是為了拿到兩個庫房的財產而已。既然他做了賈赦,既然知道以後榮國府是抄家滅族的結局,不趁機和賈母及二房徹底劃清界限,等著以後被連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