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的話只說一半,但是堂上眾人皆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賈家是勛貴之家,不但出了兩代國公,榮國公賈代善更是青出於藍,得不敗將軍之稱。而年紀比賈代善略長的景懷帝,更是知道賈代善從小得其母周夫人教養;賈赦也是從小抱到周氏院中教養的。
看似與案情無關的兩句話,卻已經為賈赦的行為給出了最合理的解釋:他是榮國公之後,講究兵貴神速。既然發現蹊蹺,自然先抓戰機,若是慢慢尋訪證據,只怕沈家的銀子早就暗度陳倉,不知又挪到哪裡去了。
司馬川自己便是武將,自然知道賈赦的話有道理。兩軍交戰,若是要等細作拿到敵軍的全部作戰計劃再採取行動,只怕不知道要吃多少敗仗。
而景懷帝得賈代善輔佐多年,他也知道賈代善料事如神,往往只憑蛛絲馬跡就可料敵先機。賈代善出兵的時候,往往也沒有十分明確的證據鏈,事後卻總是證明他是對的。
「賈大人家學淵源,刑部公堂卻非賈大人炫耀的地方。朗朗乾坤,日月昭昭,也非賈大人一句空口白話,便可污本官清白。」司馬川明知賈赦所言屬實,卻也知道賈赦無甚證據,自然咬死不認。
賈赦倒也沒反駁什麼,只是盯著司馬川的眼睛放慢語速道:「辛亥年壬戌月丙子日丑時三刻……」
賈赦一身正氣的盯著司馬川,那從末世歷練而來的氣場多強啊;加之司馬川本就心中有鬼,和賈赦的對視中,便占了下風。方才賈赦一字一頓說的那個時間,正是那日司馬川從山海關內偷偷運出財物到碼頭的時辰。
即便司馬川再是鎮定,也不由得眼中顯現出閃爍之意。
刑部尚書、大理寺卿、都察院左右御史都是何許人也?若是連這表情都察覺不了,只怕也坐不上如今的位置。即便賈赦還未拿出證據,眾人心中也暗暗覺得賈赦所言只怕屬實。
司馬川神色微變,也立馬反應過來要遭,忙恢復常色。只是他也清楚,堂上眾人,就沒有一個是蠢笨好愚弄的,只怕自己片刻慌亂,已是大勢已去了。
賈赦見一個具體時辰讓司馬川露了馬腳,自然乘勝追擊,繼續道:「那日我正好在山海關城門外,見著半夜裡頭,許多兵士抬著頗為沉重的箱子出來,走了約二射之地才裝車,直接拉去碼頭,將東西運到了一艘叫做『白駒號』的船上。」
白駒號沉船的事,司馬川知道,衛麟知道,自從北斗介入此事,景懷帝也知道了。說到此處,饒是衛麟和司馬川陳府如何深,臉上終究要露出蛛絲馬跡。
宋安將堂上眾人的神色變化瞧在眼裡,心中對這複雜案件又有了些許新的認識,又對賈赦道:「賈大人,你瞧見許多箱子被搬到白駒號上又如何?」
賈赦道:「回大人,下官想著此案干係重大,便趁夜潛上了白駒號,在船上靜候兩日,尋著時機,鑿沉了船。只是大海茫茫,卻不知能不能將船中失物打撈上來。若是能,或可作為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