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的母妃參與過公侯之家襲爵之事,難免叫景懷帝聯想起皇家奪嫡之事,說到底,不都是為了繼承權兄弟鬩牆麼?這種事,景懷帝是十分忌諱的。不過當時賈赦被除族,算不得賈代善的子嗣,讓他承榮國公的爵位,確然名不正言不順,甄貴妃倒也算不得多大的錯處,也不過冷落幾日,便就過去了。
誰知後來太子舊案真相大白,這竟是一場驚天冤案。景懷帝一見甄貴妃,就想到她插手榮國府爵位的事,心中那根刺怎麼都抹不平了,五皇子之子想求賈璉做伴讀,是萬萬不行的,五皇子之請,自然也被駁回了。
當然,最終景懷帝決定讓賈璉入上書房,到底還是前朝的原因。歐陽化一案牽扯出朝廷內外,吏治混亂,許多貪官污吏已經淪為替逆賊賣命的傀儡,叫一國之君景懷帝如何不慌?
為了還政治清明,景懷帝下令各部院自查,又要派人巡視地方,現下以三司為首的各部院官員,盡皆忙得恨不能人人生出三頭六臂。只是像山海關總兵司馬川,水師參領李卓青這樣的人,都淪為逆賊手上的工具,整個文武官員系統,仿若摻入了沙子的麵粉,一時半刻,哪裡厘得清?
但是這一袋子麵粉,吃不得,卻也扔不得。君權和相權,中央和地方,總是處於相互制衡和博弈的狀態,若是哪一方失衡,留下的權力真空便非常容易被人趁虛而入。
現下的朝廷好比四條腿壞了三條的桌子,若是不動他,桌子早晚塌了,卻也能支撐一陣;但是將三條壞了的腿都拆掉,桌子立刻就得塌。這桌子不修是不成的,但是在修桌子腿的時候,必須要有人將桌子的三個角撐著,才不至於落得掀桌子的下場。
而景懷帝現下最缺的,便是撐著桌子角的國之棟樑。
賈赦無疑是個能人,但是景懷帝偏生對賈赦生出了忌憚。所以才有了賈璉入上書房做伴讀這一出。而這些,都是為了讓賈赦替景懷帝撐著桌角準備的。
卻說善勇伯府內,自從得知賈璉要入上書房的事,賈赦也在做準備。後宮是誰推動的此事,賈赦一時半刻猜不著,但是景懷帝既然下了賈璉做伴讀的口諭,多半是關係到前朝的。大約近些時日,自己又要出遠差。
想到此處,賈赦就想罵人,歐陽化固然不是個好東西,景懷帝也不是玩意兒:為了一己之私,讓人骨肉分離,用別人子嗣性命做要挾,讓人替自己賣命。他的兒子枉死了他便痛徹心扉,難道別人的兒子就不是兒子?
自然,也只有賈赦這樣的穿越者會有這樣的想法;將位高權重者的子嗣接入宮中做伴讀,一示恩寵,二則為質,在封建社會,本就是皇家御下的常用手段。
當日晚間,賈敬回來之後,賈赦就帶著賈璉去了寧國府,由賈敬抽一個時辰教養賈璉。
次日一早,戴權便和禮部官員一同來了。賈赦原以為禮部來,只是主持一個讓自己認祖歸宗的儀式,倒沒想到這次景懷帝將自己的爵位也升為了善永侯。
賈赦跪下接旨謝恩,做感恩戴德狀。接旨之後,戴權並禮部官員等盡皆上來道謝。賈赦入仕不過數月,已經從一等將軍升為了一等侯,其升遷速度之快,直令人咋舌。也就賈赦是賈代善之子,自己又有本事,方能服眾。饒是如此,這已是天大的恩典了,朝堂內外,都覺賈赦當如其父一樣,為朝廷肝腦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