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垂首道:「孩兒記下了。」
賈璉悟性一向不錯,賈赦提點到了,倒也不擔心賈璉將自己的話當做耳旁風。既然說到了賈王氏,賈赦便問:「璉兒,你還記恨王氏麼?」
還記恨嗎?自己的母親和兄長死在王氏手上,但是賈璉對母親、兄長的記憶實在有限。幼時,王氏將自己送去族學,彼時賈璉不懂王氏的害人之心,現下全明白了。王氏此人,賈璉自然不喜,但是要說記恨,她倒也不配。
「王氏固然不是好人,但天下包藏禍心之人何其多,王氏已經不配讓孩兒意難平。」賈璉道。
賈赦滿意的點了點頭,依舊繼續道:「璉兒,你要記住,身居高位,便要有配得上高位的胸襟、氣度和才幹。否則權利、富貴猶如催命符。史鼎此人,過於鑽營,用其才幹的同時,需防其野心。」
賈璉應是。其餘的,賈璉沒問,賈赦也沒再說。
爭奪天下這幾年,賈赦但凡有空,就教了賈璉經世治國,揣度人心的道理。譬如史鼎的事,若是賈璉反問為何不殺了史鼎,永絕後患,那麼賈璉便不足以擔當一國儲君的大任。為了大周朝的建立,史鼎是立過功勞的,若他沒做出作奸犯科之事,便因君王之疑而落罪,那麼必然導致人心渙散。賈璉若只有這些手段,將江山交給他,既是害他,也是害天下。
好在賈璉資質本佳,年紀雖小,卻有非同尋常的經歷。無論是他所受的教育還是歷練,都在催著他成長,而他本身的資質,能夠支撐這種成長。至少,在現在看來,賈璉可以做個合格的儲君。
皇城內,賈赦忙著國事,閒暇時教導子女,皇城外,賈母卻時常望著宮闕興嘆。
賈赦帶著賈璉等人搬入紫禁城,賈母依舊住在善永侯府,因為有賈敏照拂,賈母倒什麼都不缺。
前朝的爵位是降等傳襲的,賈母原以為,自己位列國公夫人,已經是金陵賈氏一族最大的富貴了,所以她才費盡心機想將榮國府的產業傳給自己鍾愛的小兒子,誰知向來被自己嫌棄的大兒子竟然有此等造化,若非自己和大兒子離了心,此刻自己應當是母儀天下的太后娘娘才是。
賈母后悔了,怎能不悔呢?當初若是對長子好一些,此刻自己的小兒子也該是親王了,珠兒也該是郡王之尊。可是現在呢,政兒身首異處,珠兒苟延殘喘。
自然,她作為武帝親生母親,不但沒人苛待她,還有人討好她。賈政夫妻死了,他將賈珠、賈元春都接入了善永侯府,也沒人上前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