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陪著康熙天南海北地聊了一陣,胤祺才被打發回去繼續練功,拎了個籠子再一次踏上從東到西橫跨暢chūn園的艱辛歷程。
——他可不敢把這小東西放在阿哥們扎堆的院子裡。這兩年康熙又給他添了兩個弟弟,其中一個就是叫他心心念念期待著的老十三,另一個則是他也打定了主意要替胤禛給掰過來的老十四。這兩個小阿哥可是實打實的熊孩子,整日的仿佛有用不完的jīng力,見著他便不住地纏著玩耍廝鬧。這麼個小東西要是落在他倆手裡,只怕不出半日就能把這一身半絨半羽的毛給他拔光了。
第44章 受傷
huáng天霸這一次出去的時間尤其久,直到三日後的深夜裡,才終於腳步沉重地推門進了院子。
胤祺夜裡睡得一向不沉,聽著了動靜便猛地翻身而起,剛跑到正堂,卻是忽然被他身上刺眼的血跡引得心中一驚:“師父!你——”
“不要聲張,只是輕傷罷了。”
huáng天霸擺了擺手,扶著桌子吃力地坐下,才終於長長地舒了口氣。胤祺仔細看了他幾眼,確認了沒有那不祥的紅光才放下心來,忙跑回屋裡取了金瘡藥和白布,又將屋角備著的清水端過來,小心地解開了那一層染血的衣襟。
“就算你用不著掌燈,也總得想到這黑燈瞎火的,旁人冷不丁看到你的心qíng吧?”
huáng天霸輕笑著打趣了他一句,又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提了口氣緩聲道:“我的傷不妨事的,不用擔心。”
胤祺在夜裡也依然看得清楚,huáng天霸的右胸赫然有一個皮ròu外翻的猙獰傷口,看著竟像是箭矢所致,心中便忍不住的微微一沉。
會用箭矢的,一般不會是江湖人——他自然早就猜到huáng天霸每次出去都是為康熙辦事,可是究竟是做什麼事,居然能兇險到這種地步,以他這般身手都難免重傷?
“師父,可能會有點兒疼,忍一忍。”
胤祺把桌邊的油燈點著了,又仔細地將藥粉灑在那一處傷口上,用白布細細地裹好。那藥粉刺激xing極qiáng,huáng天霸的身子立時繃得死緊,卻依然硬生生一聲不吭地忍了下來。直到胤祺將傷口處理完,才終於深深呼了口氣,笑了笑低聲道:“好了,我沒事了——都已這麼晚了,快去睡吧。”
胤祺依然覺得不放心,下意識想要再說什麼,目光卻忽然微動,終於抿了嘴點點頭道:“我就在裡屋睡著,師父要是有什麼事兒,一定叫我一聲。”
雖然早早地治好了眼睛,可那一段曾被禁錮在黑暗中的時光,卻給了胤祺一雙遠比普通人靈敏的耳朵。縱然被關著的門窗擋住了視線,他卻是聽得極為分明——外頭那個不住徘徊的腳步聲,可不是別的隨便什麼人,而正是他那一位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皇阿瑪的。
果不其然,胤祺還沒回屋多久,就聽見正堂傳來了急促的腳步和詢問聲。兩個人像是都刻意壓低了聲音,雖不能聽得多真切,卻也能大致猜出是康熙要查看傷勢,huáng天霸又不願叫他看,來來回回的糾結了好一陣才終於沒了聲音。胤祺趴在chuáng上一手托著下巴,一邊忍不住臆想著現在外頭是個什麼qíng形,直到倦意又漸漸涌了上來,才終於又聽見外頭開始說話。
“不知來路……中原,覬覦之心……不得不防……”
huáng天霸刻意將聲音壓得極低,饒是以胤祺的耳力,也只能勉qiáng聽得見斷斷續續的幾個詞罷了。大致按著那幾個詞猜出了語義,他的心裡卻是悚然一驚——莫非是異族窺伺,意yù進犯中原?
大清乃是滿漢蒙三家成朝,滿蒙是不大可能的了,huáng天霸自己就曾是天地會中人,若是漢人生事,他絕不會不清楚。胤祺微皺了眉,努力地回憶著康熙朝的那幾場有名的戰事。平三蕃,收復台灣,定俄界,三征噶爾丹——連尼布楚條約都簽完了,要是他沒猜錯的話,能在這時候挑事兒的,也就只剩下准格爾部了。
他雖然不記得三征噶爾丹的具體年份,但那第一次親征的劇qíng倒是還能記上一些。別的不說,他記著大阿哥這一次是領軍出征了的,還犯了些個不大不小的錯兒,叫康熙狠狠地訓斥了一通。可如今大阿哥才剛十五,就算再是天縱奇才,他那位皇阿瑪也不至於就叫這麼一個孩子跑出去領兵打仗吧?
若是還得等幾年才能打上這一場仗,那這一次就很可能只是一種心懷鬼胎的窺伺——大清還沒有意識到身邊蟄伏著這一頭野心勃勃的猛shòu,而噶爾丹雖有野心,卻也暫時不敢冒進。直熬到這准格爾部氣焰越發囂張,吞沒了幾乎大半的國土,康熙才御駕親征狠狠地打了回去,叫這一位達賴活佛首領接連三次輸得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