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你心裡恨朕。”
看著那個目如死灰的宮女拜謝了君恩踉蹌離開,康熙若有所思地望著門口,忽然緩聲開口道:“你恨朕將你拘在這後宮之中,恨朕毀了你這一輩子,所以你一次都不肯叫朕碰你,甚至搶了個夭折的八格格叫朕難受……”
“玄燁……你瘋了!”貴妃忽然淒聲嘶喊著,一雙眼裡幾乎滴出血來,“你不該不知道……我根本不姓什麼佟佳,我姓愛新覺羅,是大清的格格,是你的親姐姐!”
“你不是。”
她的話被康熙忽然打斷,一時竟愕然地說不出話來。望著面前láng狽不堪的女子,康熙的神色仿佛帶了前所未有的疲倦,輕嘆了一聲道:“娶你入宮,是母后臨終的遺願……朕答應了母后,會叫你做我大清的皇后,會護著你一輩子,不叫任何人傷了你。你只道你的母妃也同為先皇妃子,便認定你與朕乃是同父所生,可你不知道——在姨母入宮之前,其實就已經有了身孕。”
胤祺無力地翻了個白眼,盡力縮著身子叫自個兒的存在感再低一些——這兩個人實在是瘋了,當年他昏著,當了他的面吵也就罷了,現在他可還好端端的坐在這兒呢,他這位皇阿瑪還不肯鬆開手。這到底是想要怎麼著,莫非生怕他知道的不夠多?
到了這步田地,再勁爆的秘密也引不起他半點兒的興奮了,只想隨便找個地fèng鑽進去,不再旁聽這些個根本不是他該聽的話,免得又給自個兒招來什麼莫名其妙的災禍,到時哭都沒處哭去。
貴妃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帕子已抹不淨口中不斷溢出的鮮血,她卻也無心去管,只是任憑殷紅的血色順著唇角蜿蜒而下:“你為什麼……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朕何嘗不曾試圖告訴過你,是你自己不肯相信,還當朕是誆你。只聽了一句,便將朕不由分說給轟了出去……”
康熙苦笑一聲,微微搖了搖頭,又極輕地嘆息了一聲:“你自己不肯相信,所以朕無論說什麼,你都當朕是騙你。朕只好不再試著解釋,只盼著你自個兒想通。可這些年來你自個兒做了些什麼,你與朕心裡也都該是清楚的——朕能忍下這麼多年,又如何忍不了這幾日?如今你既然總算肯聽得進去,想來也是已想開了……明日朕便傳旨,給你加封皇后吧。”
說罷,康熙竟是已不再多看貴妃一眼,抱著胤祺叫他自個兒站在地上,用力地牽住了他的手:“走吧,跟朕回去。”
胤祺乖巧地點了點頭,誰知剛一邁開步子,身上就忽然感到了一陣力不從心的虛弱,眼前的東西竟也變得有些模糊,竟是猛地向前踉蹌了一步才勉qiáng站穩。康熙被他嚇了一跳,匆忙半蹲下身摟住了他,急聲問道:“怎麼了,可是腿傷著了?”
胤祺連忙搖了搖頭,努力調整著呼吸,心下卻恨不得一頭找個地fèng鑽進去——身上發軟手心冒汗,腳步虛浮四肢無力,這感覺他簡直不能更熟悉。前世劇組連著一天的趕進度顧不上吃飯,他就沒少有過這樣的感覺,這一世的這個身子雖然已錘鍊得結實了不少,可畢竟本來就傷了底子,一旦消耗得過甚,依然遠比常人容易出問題得多。
剛才的那一場戲,在前世的分類里要被算進獨白大場面的範疇,從台詞到表qíng,再到周身的氣勢,每一層細微的過度跟變化,都是半點兒容不得馬虎的。許多太過敬業的老演員,演一兩場這樣的戲幾乎都會虛脫過去,其消耗的體力自然可想而知。胤祺這些日子就不曾好好吃飯,今兒又餓了一天,緊接著又這麼折騰了一通,被康熙抱著時倒還沒什麼感覺,這剛一落到地上自個兒走路,就立馬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了。
身上一陣接一陣地出著虛汗,被低血糖擊敗的五阿哥滿心抑鬱地給自個兒上了柱香,挑起失了血色的唇想要對康熙說一句不必擔心,卻還沒來得及發出半點兒的聲音,身子便無力地栽倒了下去。
在意識徹底陷入模糊之前,胤祺的心裡依然是滿腔的抑鬱跟悲憤。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什麼玄學的成分,兩年了,居然都兩年了,他還從沒清醒著離開過坤寧宮一次。
——而且這一次,竟然,還、是、餓、暈、的。
第49章 祖宗
胤祺是在昭仁殿那間熟悉的臥房裡頭醒來的。
本就是餓暈過去的,自然昏不了多久。也不知是不是昏著的時候有人給他餵了吃的,現在倒是不覺得有多餓,只是仍有些頭暈,卻也全然算不上嚴重,自是比之前那般的qíng形要好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