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祺憋屈得說不出話,不再理會這個倒霉孩子,一把抱住流雲的脖頸,把臉埋在它柔順的鬃毛里尋求安慰。流雲眨巴著濕漉漉的大眼睛同qíng地望著他,忽然低下頭,把正吃著的糙料往他的方向撥了撥。
胤祺:“……”
這日子沒法過了!
心若死灰地看了一眼腳邊上等的糙料,胤祺呆滯地望向流雲人xing化的大眼睛,打喉嚨里艱難地呵呵笑了兩聲,抬手拍了拍它的脖子:“謝謝啊……”
流雲歡喜地打了個響鼻,又把糙料向他的方向撥的更多了些。
“五哥——五哥!”
胤祐一把拖住轉身就要憤而離開的胤祺,好容易才止住了他飽含著悲憤的堅定步子,急急開口道:“你要上哪兒去?今兒咱們得去參拜皇后,連尚書房的課都停了,只下了騎she,叫咱們收拾了就過去呢。”
胤祺心中微動,這才想起昨日那爛七八糟的一起子糟心事兒,神色跟著一肅,卻又不由微蹙了眉道:“娘娘——這就封后了?怎麼冊封皇后這麼大的事兒都無聲無息的,連個響兒都沒聽著?”
“誰知道呢……”胤祐茫然地搖了搖頭,卻又忽然想起胤祺好像是跟那一位有些個過節的,不由生出些後悔來,拉了他的手湊近了小聲道:“聽嬤嬤說,娘娘病得重……才封后沖喜的,五哥,你別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胤祺卻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揉了一把他的腦袋,抬起頭望向承乾宮所在的方向。
封后怎麼可能會是沖喜?康熙朝的歷任皇后,就沒一個能活過二十五歲的,要不是康熙憂心自個兒命中克後,這六宮之主的位子也不會空懸了這麼多年。更何況——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記著,這位有著“一日皇后”之稱的佟佳氏,早上剛封的皇后,下午可就一命歸天了。
自打穿過來,那位貴妃就沒有一日不算計著他的xing命,就算是再不當一回事兒,胤祺也還沒聖母到對她生得出什麼同qíng跟惋惜的心qíng來。更何況——那個女人的心理本就已經扭曲的厲害,再熬下去也是徒增痛苦,倒不如就這麼了結了輕鬆。
時至今日,本也早已沒什麼還能挽回的了。
——
說是參拜,卻連屋子都沒能進去,只是遙遙地對著那房門行過大禮就算禮成了。胤祺跟著兄弟們一塊兒規規矩矩地拜了三拜,望著那一扇無聲無息緊閉著的房門,心口卻也是莫名的跟著微微一沉。
生命的流逝,沒有任何手段可以挽留。只有這件事對誰都是公平的,任你是皇親國戚、市井小民,都得老老實實的按著生老病死的規律走,真到了那一個必須離開的日子,任誰都無可能留得住。
心中的思念忽然qiáng得壓制不住,總算結束了參拜大禮,胤祺快步出宮翻身上馬,卻是直奔著暢chūn園的chūn永殿去了。
這兩年他雖然已搬了出去,卻依然有事沒事的就老往孝莊那兒跑,得了什麼好東西也永遠是第一時過去顯擺,可即使如此,他卻依然能看見老人家眼裡偶爾閃過的一絲寂寞。
要不要——再弄個弟弟過去,擱在老人家身邊兒陪著?胤祺鬆鬆地拎著韁繩,任憑流雲自個兒不緊不慢地跑著,在腦子裡一個個的過著這些個兄弟們。老九老十的年紀有點兒大了,也差不多定了xing子,十一跟他是一個額娘,送過去總顯得有些私心,十二又是個體弱的,還不見得能不能留得住……
“好像——就這麼順理成章的到了老十三了啊。”
胤祺低聲嘟囔了一句,又輕輕拍了拍流雲的脖子:“流雲,你喜歡老十三嗎?”
流雲自然聽不懂,晃晃脖子打了個響鼻,胤祺點了點頭,深以為然道:“嗯,我也喜歡。”
小傢伙才一歲多一點兒,生得虎頭虎腦的,成天吃的好睡得香,叫人抱著都不肯老實,撲騰著非要自個兒站起來。目前為止最大的愛好就是揪胤祺的辮子,滿滿地抓上一把,就會心滿意足地咯咯笑個不停。
多合適啊,小老虎似的看著就喜慶,老祖宗一定喜歡。
反正肯定不是因為自個兒演過十三阿哥,還對他跟雍正又nüè又燃的兄弟qíng深感動不已,才會對這麼個小屁孩格外寬容的——胤祺理直氣壯又自欺欺人地給自個兒做著心理建設,已經開始盤算著要不要等到這陣子的風頭散了,就跟皇阿瑪提一提要不要把老十三扔給太皇太后養著玩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