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孩子不需要他。
這個孩子已經過了需要他的年紀。
他需要的人站在他的身側,除了他所選擇的,其餘都是累贅,都會影響心情。
補償二字不過一廂情願,錯了的,錯過了的,都回不來了。
流雲無聲滾動,黑暗遮掩一切波濤,潘刈州站成了筆直的雕塑,凝望著過往的一切,那片過往像他也像龍梵音,瓜熟蒂落活在當下,嶄新的年輕人,更有值得讚賞的手段。
他這顆心,不願放下也得放下了。
車燈調轉,光芒劃破黑暗地草叢,鮮綠沁成黑夜的墨綠,燈亮在黑暗中,消失在街道遠方。
那點光徹底消失,林弘山伸手攬住身邊的人,沉默的往公館裡走。
燈火通明映照草坪與牡丹,明暗錯落與恍然中,林弘山輕聲問:「沒受苦吧?」
「沒。」溫良玉答得簡短,感受到不同尋常的氣氛。
啞巴,似乎……在難過?
聽了答案,林弘山放下了心,繼而又是沉默。
夜深被驚醒,也不剩多少想要入眠的心情,將溫良玉送上樓哄睡下,林弘山另尋了一間客房抽菸。
菸蒂落入積灰,橘紅的火光隨著吐息一明一暗,指間夾著煙,抬眼看大紗窗外的黑夜,寬闊的天空和遠處的城市地平線。
潘刈州走了,他不覺得可惜,只是可惜自己的謀劃沒能成功。
原本是想要潘刈州命的,倒沒什麼特別的原因,不喜歡被人當做一個憑弔遺蹟而已。
捫心自問,沒有龍梵音,這些人會有分毫喜歡自己嗎?
不會有。
錢姨娘就罷了,一個丫鬟,沒什麼陳年舊帳可算。
潘刈州不一樣,潘刈州欠了他,要彌補他,想管束他,還不喜歡他。
實在該死。
錢先生硬要插手,不許他違背人倫,中途因為出了溫良玉的岔子,也沒力氣再和錢先生對著幹了。
如今潘刈州走了,溫良玉回來了,倒有點說不出的惘然。
流雲滾動夜幕中,天際晦暗雲後微弱光芒透出,第一縷光躍出雲層,橘紅圓輪升起,漫天粉紅與白雲。
林弘山站起身喝了一杯茶,明白這事過去了。
他要殺潘刈州,潘刈州明白了,離開了,以後他們不會再有交集了。
轉身走出房間,一拉開門,溫良玉正抱手瞧著他,冷冷的雙眼:「又抽菸。」
林弘山挾帶一身煙味,不顧溫良玉的反抗張開雙臂抱住他。
溫良玉就在他懷裡,是溫暖的血肉,是他心裡僅剩的一點柔軟,腰肢細瘦,氣味潔淨,左側肋骨下隱隱發痛,疼痛中盛滿了溫良玉三字。
溫良玉皺起眉頭,對這個臭菸鬼的不自覺非常不滿意,抬起手環繞過林弘山的腰,手掌貼著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