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傳來嘩嘩的水聲,都沒帶停歇的,明顯是趙三明沒抹皂莢液。如今肥皂都是奢侈品,更別說香皂,大崗屯用肥皂的也就老支書家,一塊還當作寶貝似的用了兩年。
大家都是去山上摘了野皂莢回來,要用之前就把皂莢捶爛了用布包起來扔鍋里煮,煮出來的水就能洗頭洗澡了。
洗衣服則多是用草木灰以及棒槌,反正衣服上也不可能有油漬,泥巴汗水多捶一捶也就洗乾淨了。
原主是個勤勞會持家的,像這種不需要花錢的家裡自然有,青梅就煮了些,放在一個罐子裡。
該洗的都洗了,外面的夜色也越發濃郁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昨晚才圓了月亮,今晚的月光也挺亮堂的。
煤油燈里沒多少油了,青梅沒點燈,把灶洞裡還沒燒盡的木柴掏出來插到灰里埋著,喝了水就回裡屋準備睡覺了。
外面的水聲很快就停了,沒過多久,外間有關門的吱嘎聲。
一陣悉悉嗦嗦,趙三明墊著腳跟蹭到炕邊,屁股挨著一點點挪往裡挪,雙手卻撐著炕沿,做好了一旦發現風吹草動立馬跑路的準備。
青梅躺在正中間,仰面朝上,雙手交疊地搭在腹部,雙腿放鬆,腳尖自然分開,沒理他。
終於蹭到能側身躺下的寬度,趙三明悄悄鬆了口氣,小心翼翼睡好,不敢再動彈了。
終於能躺下睡覺了,雖然睡的面積小了點,可至少沒被捆著,也沒睡在冷硬的泥巴地上。
別說,這炕燒得熱乎乎的,其實也挺舒服的。
反正趙三明是完全不敢去回憶當初躺在正中間岔開手腳睡覺的舒爽感了,要不然他怕自己要忍不住偷偷抹眼淚。
睡覺前看青梅吃東西看得肚子餓,洗完澡以後趙三明就摸到水缸邊喝了一葫蘆瓢的水。
到了半夜的時候,趙三明就被一泡尿給憋醒了。
迷迷糊糊摸去外面放了水,回來站炕邊剛準備爬上去的時候,借著外面的月光,趙三明半眯縫著的雙眼看見炕中間睡得死沉的青梅,突然腦子裡閃過一道光。
做慣了壞人的人,不可能一朝一夕就成了好人。
發現此時正是打翻身仗的好機會,趙三明惡從膽邊生,摸黑去外面拿到了青梅重新掛到牆上的麻繩,悄沒聲息地單膝跪在炕上,攥著繩子悄悄朝睡睡中的青梅伸出雙手……
“嗷!”
一拳打到趙三明臉上,又是一腳狠狠踢在他肚子上,趙三明嗷了一聲,噗通摔到地上,腦袋結結實實撞到地面,整個人吭都沒再吭一聲地暈了過去。
炕上,青梅翻了個身,繼續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