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小時後,趙三明就回來了,一進屋就脫帽子棉衣,搓著手往炕面上貼著取暖。
緩了緩,這才跟青梅說那邊的具體情況。
“那娃天還沒亮的時候大哥就找老支書借了鐵鍬,帶去後山埋了,就埋在村口上山的路邊,免得太偏的地方被那些不長眼的畜生刨了。”
剛出生的娃娃嫩呼呼的,還帶著血腥味,別說野外的那些畜生了,就連家養的大狗都要提防著。
“我拿過去的狼皮,娘說裁了可惜了,就給大嫂披著保暖,回頭還能給兩個孩子做個褥子啥的。”
“大嫂已經醒了,吃了碗粥,瞧著臉色不大好,蔫蔫的,眼睛還發直,我在那邊坐了這麼久,也沒見她開口說句話,不過大哥說她情緒比之前好多了。”
“小魚小米都嚇壞了,怕到大嫂炕上一個勁兒往她懷裡鑽,娘說有兩個孩子陪著,大嫂能好得快一點。”
“對了,大哥說過幾天大嫂好了能出門了,就要好好謝謝咱們,請咱們去吃頓飯。”
趙三明叨叨半晌,說到這裡的時候青梅終於從針線里抬頭看他,“李醫生不是說要坐月子嗎?”
趙三明不以為然地嗨了一聲,低頭去撥弄剪刀,說:“大嫂運氣算是好的了,現在是冬天,大家都在家裡貓冬,她也能多在炕上養幾天。可要一直坐一個月的月子,那哪可能啊。”
“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這大冬天的,總不能盼著我娘拾掇家裡家外吧?這幾天洗洗刷刷的大哥還能勉強撐一撐,可久了也不成。”
說到這裡,趙三明露出個得意的笑,抬眼看著青梅的眼神裡帶著點驕傲自得:“畢竟誰家爺們兒會像我這樣家裡家外一把抓,洗刷煮飯全都會啊。”
看吧,我這樣賢惠勤快能幫家裡娘們兒幹家務的男人可不多,還不趕緊稀罕我?
青梅眼皮子都沒抬起來看他一眼,聽著趙三明理直氣壯的說出這番話,只若有似無地搖搖頭。
不過不可否認的,青梅此時心裡確實生出一點感慨,還好當初她沒弄死趙三明,而是把人留了下來。
要不然現在她就算沒有被原主娘家人強行弄回去,時代社會背景在這裡擱著,她一個小媳婦不可能一輩子都一個人過日子。
這裡的大男人大多數都是骨子裡就烙印上了大男子主義,對自己媳婦體貼一點,拿出去被人知道了都是一樁笑話醜事。
像許大河,既不抽旱菸也不喝酒,更不耍牌,每天勤勤懇懇幹活養家,對媳婦也基本不動手,這樣的秉性,在大崗屯已經算是對媳婦頂好的爺們兒了。
可這次劉大妞遭罪,他卻只是傷心了一番,很快就能恢復過來。
青梅手上的針停了停,想,大概過段時間,許大河就能徹底放下因為他的疏忽而意外沒能生下來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