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大崗屯的社員們卻都很高興,每天沒事兒就揣著手頂著雪出來瞎逛,碰見人了就三五成群地隨便找個地方,或站或蹲地就聊開了。
不遠處的小學裡,還時不時傳來孩子們齊聲朗讀課文的聲音,偶爾還夾雜著大黃大黑汪汪叫的聲兒,讓人心悸不安的大旱年似乎就這麼過去了。
然而,這顯然僅僅是一種錯覺。
1961年的春天來得很早,這讓積雪過早融化,等到該播種的時候,地里已經干出一道道裂縫,挖開泥巴一看,全都是乾巴巴的疙瘩,連雜草都沒能長出來。
“這咋整?今年怕是比去年還要難熬。”
“是啊,去年好歹還能出苗,今年這個,種子都不好下啊。”
老農們杵著鏟子,趁著中途休息的時候就坐在田坎上,一邊喝水一邊愁眉苦臉地說話。
青梅帶著一支壯勞力隊在挑水,然而今年積雪不多,開春融雪後村口的無名河汛期都漲幅不大。
屯子裡用的都是木桶,對於一般人來說,本身木桶的重量就挺壓肩膀了,再裝滿水,就算是屯子裡最能幹的婦女也跳得咬牙。
壯勞力們已經連續挑了大半天的水了,一個個也是汗流浹背臉色通紅,脖子上的青筋都一鼓一鼓的。
青梅還好,只出了一層薄汗,還是被曬的。
把水倒進埋了大缸的糞坑裡,青梅一手握扁擔,一手拎兩隻倒空的木桶,側身讓開,讓其他人往裡倒水。
旁邊,有負責攪拌糞水重新裝桶的婦女,也是一副累到沒精神的樣子。
剛開始還能跟他們說說話,現在婦女卻只是對著青梅笑了笑,而後擦擦汗就埋頭咬牙繼續工作。
“你們都在旁邊休息一下吧。”
青梅皺眉看了看日頭,交代下去,自己也放下桶跟扁擔,卻沒有坐下休息,而是等在婦女旁邊。
沒多一會兒,負責挑糞到地頭的幾個人相繼過來了,其中就有趙三明。
歇了一個冬天,剛開春就遇到這樣重的體力活兒,趙三明其實幹得挺勉強的。
好在他又長大了一歲,只長個兒不長肌肉的身體終於開始橫向發展,肩膀更寬了背更厚了,身上的力氣也養起來了,相信只要適應適應也就沒啥了。
幹活幹得累到了極點的時候,誰還在乎什麼丑不醜的,此時肩膀兩邊的糞桶里還散發著**的氣味,可趙三明還是大口喘著氣,努力恢復體力。
一抬頭間,就看見了等在糞坑邊的青梅,趙三明思想還沒轉變過來呢,臉上就下意識露出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