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背簍破了洞,邱老爹擔心竹篾劃傷邱艷,逢著這兩日沒事兒做,編個新的背簍,低頭,手指拉著竹篾順著竹架子繞圈,神色專注,那句問肖氏的話,反而像是幻象。
「四弟,瞧瞧艷兒如此成什麼樣子了,捕風捉影,我娘家弟妹不過帶著翠翠來這邊住幾日,她怎麼說的?今日三叔他們叫我去祠堂,我這臉往哪兒割?」村子裡民風樸實,邱家的祠堂,對女子沒有約束,嫁進邱家的媳婦都能進,出嫁的邱家女卻是不行,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邱家女嫁出去,意思上則和祠堂里的祖宗沒多大的干係了。
肖氏說話向來趾高氣揚,邱老爹已經習慣了,這事兒,昨日邱艷和他提過,邱老爹就一個女兒,凡事自然向著邱艷,鎮定道,「艷兒年紀小不懂事兒,二嫂何須與她一般見識,身正不怕影子斜,族裡幾位叔伯都是講理的。」
言外之意,族裡都找你說話了,錯肯定在你。肖氏腦子不傻,哪聽不出來?頓時,尖著聲音道,「四弟怎麼能這麼說,我娘家弟妹多少年沒來過了,難得來一回,竟被說成是我拿了邱家糧食養閒人,誰家都有親戚,往後,我和我娘家還這麼處?」
邱老爹面色平靜,手指緊緊拉著竹篾,儘量蹦直,這樣,編出來的背簍才結實,常年幹活,他的手比常人粗糙,聽聞肖氏的話,手一轉,卡在縫隙處,以防之前編的地方鬆了,抬眸,望著怒氣難消的肖氏,勸道,「都是自家人,會明白你的心思,這事兒怪不得艷兒,她人小,不懂其中彎彎繞繞,再者,幾位叔伯只怕也是看北子他們辛辛苦苦在外做工,體諒他們的難處。」
北子是肖氏大兒子,去隔壁村地主家幫忙去了,孩子們辛辛苦苦省下來的糧食,結果進了別人的肚子,族裡人看不過去也是疼幾個孩子。
肖氏在邱老爹跟前沒討到好處,離去時嘴裡罵個不停,邱老爹習慣了,肖氏這人,你若順著她的話待她氣消了一切就過去了,若和她犟嘴,便是眼下的情形。
邱老爹搖搖頭,繼續編手裡的背簍,邱艷不在,肖氏罵什麼都隨她去好了。
柳芽親事辦得隆重,之後好幾日,村子裡的人都在說這事兒,辦席面,主家總吃虧的,桌上兩三個肉要花不少銀錢,隨禮的多是糧食和雞蛋,糧食自己留著吃,雞蛋,只有走得近關係好的才會如此,村子裡,有人為著給兒子說親,欠著一屁股債的不少,倒不是聘禮花的多,而是辦席面這塊。
邱老爹問村裡的人抱了幾隻小雞仔回來養著,隨後又去了趟鄰村,媒人和他說過幾戶人家,邱老爹都覺得不合適,媒人也沒了法子,「孩子的親事都是娘操辦的,你當爹的,操心女兒的親事,在我看來沒什麼,旁人卻不這麼想,不若再等等吧,我再給你打聽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