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艷依然進了灶房,幫陸二嫂生火,不時和陸二嫂說兩句話,陸二嫂性子沉悶,邱艷不開口,她便悶聲做手裡的事兒,邱艷說一句,她就淡淡回應一句,邱艷絲毫不覺得陸二嫂不喜歡她,不遺餘力的找話題和陸二嫂說。
吃過飯,邱艷幫著陸二嫂洗碗,她寄住在陸家,哪怕給了銀子,她心裡仍過意不去,她和蓮花外婆說好,一個月後她就回家,重活累活她做不得,只能在這些地方幫忙,不由得想起沈芸諾嫁人前的事情,和她現在的處境好似差不多,陸家有什麼事兒,她總是搶在前邊,生怕自己招來嫌棄,對陸家的人她說話也客客氣氣的,心裡忌憚頗多,不由得,腦海中想到了沈芸諾,當初的沈芸諾就是抱著這種心態討好她的吧。
邱艷心裡覺得難受,沈芸諾是她小姑子,她卻逼著沈芸諾成為寄人籬下的人,她想,沈聰該不知曉那些事情,否則,心裡早就容不下她了,哪會等到現在。
陸家不似沈家,家裡沒有點燈的習慣,邱艷幫陸二嫂洗了碗,打水回屋簡單的洗了臉和腳,將木盆子放在一邊,翻身上床,腦子昏昏沉沉,閃過許多畫面,有時候是蓮花,有時候是邱老爹,有時候是沈芸諾,有時候是沈聰,半夢半醒間,被一聲高過一聲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屋裡傳來小寬弟弟的啼哭聲,想來是被嚇著了,她撐著身子,怔怔的坐在床上,聽陸大問了句,摸黑的去院子裡開門,她側著耳朵,再難入睡。
即使到了陸家,夜裡她也不敢睡沉了,怕沈聰的仇家找來,那天的事情也不知道沈聰怎麼樣了,聽著聲響,對方來的人不少,他和刀疤能不能應付也說不準,邱艷沒想過沈聰會死,沈聰那樣子的人是不會死的,除非,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思緒紛亂,驚覺門外傳來腳步聲,她身子一顫,戰戰兢兢穿上鞋子,今晚無月無風,邱艷屏氣凝神,套上鞋子,沿著窗戶邊慢慢挪動,心卡在了嗓子眼,門外有人,男子厚重的呼吸傳來,邱艷大氣也不敢出。
半晌,聽著外邊陸大好似在和人解釋,「她該是睡著了,懷著孩子不比其他時候,容易犯困,你用不用明天再過來?」
陸大態度算不上熱絡也說不上冷淡,邱艷心裡奇怪對方的身份,伴隨著一句「她沒有睡著」的話落下,門被人從外邊撞開,是的,被人從外邊撞開了,邱艷的手已經靠在了窗戶邊,自己站在凳子上,推開窗戶就能跳出去。
「艷兒……」清冽的聲音傳來,邱艷渾身僵硬,黑暗中,她只看得見對方模模糊糊的輪廓,她在陸家的事兒並未與任何人說起,邱老爹也不可能猜得出來,他怎麼會找來。
邱艷回過神,只看沈聰已經到了跟前,仰起頭,死死盯著她,「你要做什麼?」
陸大也瞧見個影子,轉身走了出去,不一會兒,提了一盞油燈過來,見邱艷站在凳子上,俯首和沈聰對望,陸大識趣的放下油燈,轉身退了出去。
「你想跳窗戶逃跑?你這麼不想看到我?」
他仰著頭,邱艷第一次俯視他,只見他如遠山的眉緊緊擰著,冷峻的臉上好似蒙上曾風霜,衣服破了好幾個口子,髮髻上從哪兒颳了片樹葉也不知道,這樣子的沈聰,算得上狼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