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嗎?”胤祚道:“我怎麼不記得我小時候挨過揍?”
他自穿過來之後,唯一一次挨揍,就是那次坐熱氣球,被他爹氣急了打了幾棍子。
胤G看了他一眼,道:“那么小的時候的事兒,記不住才正常。”
前世小時候的事他也早已沒了印象,但是這一世卻用一雙成人的眼睛,看得清楚,記得清楚……有時候他卻寧願自己像個正常的孩子一樣,看不懂,記不住。
最小的時候,陪著他的幾乎只有奶娘和下人,等再大一點,到了能認人、學說話的年紀,佟佳氏皇貴妃終於開始出現在他面前,哄他叫人,給他好吃的,再後來教他三字經、教他背詩……卻不知是他表現的太過沉穩,還是終究不是自己生的,佟佳氏別說打他,連訓斥的話也從未有過一句。
與他相反,胤祚小時候卻挨過很多次打,烏雅氏在疼他入骨的同時,對他期望也高,但凡胤G會的,便一定要胤祚也會,他沉穩,胤祚便也不許頑皮,他機靈,胤祚便不許笨拙……稍稍表現差一點,就會被烏雅氏用竹板打手心、竹條抽小腿。
後來為了讓這個弟弟的日子好過一點,胤G在烏雅氏面前,便刻意表現的木訥yīn沉,再後來,胤祚得了心疾,佟佳氏自盡,烏雅氏對胤祚,又從嚴厲變成了一味的嬌慣……
胤G心裡想的雖多,一張臉卻還是冷硬的跟石頭似得,胤祚自認察言觀色的本事不差,但想從胤G那張臉上看出複雜的qíng緒來卻是不能,他也沒這份心,含笑從懷裡取出兩篇摺子遞給胤G,道:“大哥過段日子也該回京了,這是我以前寫的關於兵制的摺子,等大哥回來,你同大哥商量下,看怎麼改,怎麼上。”
兩篇摺子,一篇寫的是八旗子弟的現狀,以及長久下去可能造成的惡果,建議取消八旗子弟不許從事其他行業的禁令,分給其土地耕種,或安排入工廠做工。
一篇闡述世兵制的弊病,建議執行義務兵制,即按一定比例抽調男丁服兵役,五年後退役,退役時發放些許軍餉,戰死沙場的話有豐厚的撫恤金,若有戰事,可抽調退伍兵組成軍隊等等。除此之外,還有幾條抑制軍中貪腐和吃空餉的建議。
這兩條摺子寫的都很簡潔,寫了弊端,寫了建議,但具體該怎麼一步步施行卻一字未提――這東西不是他擅長的,換了其他幾個兄弟誰都能比他做的好,他就懶得費這個心了。
胤G不接,皺眉道:“那你呢?”
這東西等再過幾天胤|回來,他親自jiāo給他豈不是更好?為什麼要託付給他?太醫不是說胤祚的身體短時間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嗎?
胤祚笑笑:“我要閉關。”
反正他搬到研究院的事兒也瞞不過人,索xing大大方方說了。
胤G神色驟變,斷然道:“不行!”
胤祚將摺子放在几上,低頭喝茶,並不和他爭論。
胤G豈會看不出他的態度?怒道:“六弟!”
“四哥,”胤祚淡淡道:“這是我自己的事。”
胤G臉黑的跟鍋底似得,怒道:“上次你在廣州閉關幾個月,就為了那個破蒸汽機,把自己身體折騰成這樣!你現在還要閉關!你小命還要不要了?”
胤祚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四哥看見蒸汽機的時候,可不是這話!”
胤G窒了窒,又冷著臉道:“不管怎麼樣,這次絕對不行!”
胤祚懶洋洋道:“四哥,我沒有徵求你同意的意思。”
“胤祚!”
胤祚原還想和胤G商量下兵制的事兒,看這種qíng形,兩個人只怕很難心平氣和聊下去,放下茶杯道:“四哥,我還有事,就不多打擾了。”
施施然起身出門,剛起步就被胤G趕上來抓住手腕:“胤祚!”
胤祚有些不耐煩回頭,從胤G當初看見蒸汽機的態度,他隱隱猜到胤G推他上位的目的,猜到胤G到底想讓他做些什麼……也許胤G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苦衷,可他是成年人,憑什麼做也由你,不做也由你?
傷人的話還沒出口,便胤G正一瞬不瞬的看著他,眼中流露出清晰的痛楚之意,心中微微一痛,即將脫口的話便咽了下去。
胤G嘴唇動了數次,才艱澀開口:“你這是在懲罰我?”
“四哥,我告訴過你,我的路都是我自己選的,與其他人無關……”胤祚將胤G的手拿下來,道:“四哥,你想多了,我只是在做我喜歡做的事,如此而已。”
用自己的身體來懲罰別人?別開玩笑了,他還沒蠢到那份上。
這次病發,一是因為玉硯下藥,二是因為他太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狀況,不小心超額使用了……難道在他看來,自己竟是故意的?
真是想多了!
雖然是胤G設計他做太子沒錯,可是最後點頭的卻是他自己,他並非沒有選擇的機會,既然是他自己決定的事,怎麼可能將責任怪在胤G頭上?而且就算真的怪胤G,他也不可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他要真這麼愛折騰,上輩子就該死了百八十次了!
“胤祚,夠了,”胤G聲音沙啞:“不管是為了誰,你已經做得夠多了……剩下的,就jiāo給別人不行嗎?每天,看看書,聽聽戲,逛逛園子,舒舒坦坦的過日子……好不好?”
“不好。”胤祚嘆了口氣,道:“四哥,不要試圖去安排我的生活,我做的,就是我想做和愛做的事……”
不再理他,轉身出門,而後卻是一愣。
門外,劉氏牽著弘暉,正難以置信的看著他,臉上的表qíng像是被一萬頭糙泥馬踩過一樣。
胤G跟在後面出門,一眼看見兩人,臉色立刻yīn冷了下去,劉氏的目光在兩人臉上轉來轉去,一張嘴始終沒能合上,也不知腦補了多少萬字的愛恨qíng仇。